【原创】内蒙古｜彭桂芸：山樱桃的春天

原创作者：彭桂芸｜内蒙古阿拉善盟

散文

山樱桃的春天

作为土生土长的阿拉善人，很早就知道贺兰山里的山樱桃和好吃的山桃核。而知道山樱桃就是蒙古扁桃，却是近些年的事了。

清明小长假，我和亲友走进乌兰泉吉，聆听山樱桃在春天的回响。砾石坡上，黄沙沟内，四处散落的山樱桃，望去是一片沉寂的灰褐色。那慢腾腾的样子，似乎在等待一场雨的到来。只有一墩墩沙冬青，在黄沙里铺展灰绿叶子。边角上早开的黄色冬青花，小心翼翼地吐露芬芳。一入眼的景象，难免令人心生失落，山樱桃的春天，在哪里呢？可是这里，分明是荒原中的一片绿洲，是山樱桃林的外围而已。沿着蜿蜒的沙路前行至沟内，或者继续深入五六公里，那一树树高度仅有一两米或两三米左右的山樱桃，枝桠上密密匝匝，开满了粉红、粉白的桃花。愈接近枝头，花朵愈发稠密，好像卯足了劲儿，一口气要开个够似的。这些新鲜娇美，淡雅清丽的扁桃花儿，美丽如画，轻盈如诗，成就了大漠戈壁别样的春天。带给您的震撼，毫不亚于江南的小桥流水、烟雨人家。

乌兰泉吉地处腾格里沙漠边缘，生长着5.6万亩山樱桃。这里的春天，天际空明，大地无垠，空气中流动着清新的和风。看那荒漠与蓝天承接，新绿与桃红交织，好似一副多彩多姿的大漠画卷，在春阳的照耀下，灼人眼目。一棵棵山樱桃，自由自在挺立于砾滩上、沙丘间。从粗壮的灰褐色树干、红褐色新枝过渡到细针样的枝刺，横竖交错，坚硬锋利。一不小心，便会扎伤赏花拍照的手儿。大漠扁桃，虽无青山绿水的呵护，但它以其不可取代的风姿，兀自卓立，笑傲风沙。那枝上冒着纤细花蕊的五瓣花，清凌凌的眉眼里春光荡漾，团簇成拥。在这年降水量只有200毫米左右的荒原地带，四季分明，多风多沙，水系资源极度匮乏。而外形并不高大的山樱桃，极具坚韧刚毅的品性。它喜光，向阳而生，却又耐寒、耐旱、耐高温、耐贫瘠。它以生命的顽强，战胜自然条件的苛刻，给予荒原鲜亮的春天。

流连久了，倒也看出一些眉目来。那些浅淡的粉白花儿，多是开得早的，许多趋向于残卷的花瓣，预示着花期将尽。而正值盛期的花儿，是那一树一树娇嫩的粉红。听护林员说，冬青隔年开花一次，山樱桃年年开花，但花期很短，也就数天至十来天的样子，有时一场大风，便刮秃了枝桠。花红不可待，多像一去不返的青春岁月，像我们的人生，不知不觉就走过半生的边缘。前几日，无意间翻到2017年春节时，在海边的几张照片，心里好生一番感叹。五年时间，让许多东西变了样。从外在到内里，有失去，有收获，有改变，有坚守。

荒原上看不见的风，吹得碎发四处飞扬。一只雀鸟，贴着起伏的沙丘倏忽而过。甚至未来得及看清它的模样，已经不见了它的踪影。这只飞鸟，将我游离的思绪拽了回来。四月的阳光暖烈如许。戴着口罩和遮阳帽，我在桃花林间徜徉沉醉，不觉间，已远离了同伴。一个人，站在一棵繁花怒放的扁桃树下，于万千朵粉红色的芬芳中，找寻属于我的那一朵。桃花无骨，却极尽柔美。她那若有若无的渺渺淡香，令人心神顿清，超然忘尘。想来，如果没有黄沙砾土、阳光雨露的支衬和滋养，没有对生物多样性的保护政策和措施，身处旷野的大漠桃花，该如何绽放？眼前的世界，明亮又安静，感觉自己的呼吸，随着朵朵桃花荡漾。这里的一沙一石、一枝一树、一叶一花、一蜂一鸟，还有那一串串模糊的脚印，一道道风吹的沙纹，无一不是大漠戈壁上，生命的回响。俏也争春，槁也争春。后来，我发现在一树一树的繁花中，在树干底部、一侧或者高处，繁花与枯槁相连，残败与新生共存。甚至，还有一些不染一丝绿色的山樱桃，挺着干硬、交错的麻灰色树身，翘首向天，把生命的气节延伸。

山樱桃，在最美的春天，以最自然的方式，呈现不同寻常的生命过程。

多年来，山樱桃似乎一直在我的梦里，从来不曾远去。不，它不在我的梦里，它一直在滋养我生命的大地上，不声不响，繁衍生息。它带给我们春天的向往，和对生命的启示。两年前的4月12日，我第一次来到乌兰泉吉，第一次专程为山樱桃而来。而今，戈壁不曾改变，沙还是流动着沙，树还是那年的树，而桃花，却不再是那年的那一朵。李白年轻时便仗剑江湖，辞亲远游，魄力和胆识已远超常人。而我，只是利用假期的闲适，邀约亲友，踏春赏花。想想自己一路走来，瞻前顾后，羁绊难放。走过了知天命方才明白，许多时候，我们不但需要转换思维，更加需要行动的魄力和胆识。在生活的缝隙处，总有被遗落的美好和闲适。譬如这一次，如果没有邀约和出行，便与山樱桃错过了今春的相逢，错过了它带给我的，美好而真切的感受。这个世界，美，才是它本来的样子。往后余生，愿我们的每一天，一如山樱桃的春天，赤诚、火热、美好、灿烂。

作

者

简

介

彭桂芸，医务工作者，业余爱好阅读与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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