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七十大寿，兄弟姐妹还能聚在一起，就是幸福。
昨天，父亲七十大寿。
这是整个家族的一件大喜事。五年前，父亲动过大手术，还因此失去了咀嚼功能，只能靠着一日五餐，吃流食以维持生命。
好在，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五年来，在母亲悉心陪伴和照料下，父亲养成了规律的作息，很“听话”地吃好饭，搞好锻炼，也帮着母亲养养鸡鸭，种种小菜，还会和邻居们打打小牌，日子呈现出难得的“岁月静好”的模样。
为此，妈妈这边的几个姊妹都来了，就连九十岁的外婆也来了。父亲这边，他是排行老六的满崽，四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经太老了，他们就没有来，但电话还是不约而同地打来了。
为了让亲戚们吃好喝好，父亲母亲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食材、饮料酒水、水果零食了。趁着周末，我也帮忙，他们也只让我打打下手，不要我“掌勺”。
十二点多，两大桌饭菜就准备好了，还准备了火锅，老老小小三十多个人，围坐在一起，坐的坐，站的站，有孩子的嬉笑打闹，有大人的吆喝训斥，家里呈现出难得的热闹。
父亲和母亲更是比往常要兴奋得多，虽然一直在不停地干活，但那轻松的表情和喜悦的神情，像极了小时候，过年的时候，亲戚们相互拜年时的样子。
是呀，人生七十古来稀，当岁月染白了他们的头发，兄弟姊妹们还能团团圆圆，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饭后，晚辈们收拾碗筷，他们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说来说去，就是一个主题，人老了，别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孩子身上，也别还想着如何挣钱了，把自己管好，把每一天过好，才是最要紧的事。
02
人老了，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才能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父亲这边的四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经不再劳动了，有的，会帮子女做做饭，有的，只管做好自己的一日三餐，到了周末，就去儿女家小聚一次，他们的日常，就是保重身体，别感冒，别摔跤。
母亲这边的四个姊妹，却都还在忙着赚钱。大姨和大姨父与父亲同年，都七十岁了，但大姨却不允许大姨父提出的“退休”申请，虽然当了一辈子农民，但他们还是坚持到村里的木材加工厂干活，理由是自己没有生养儿女，带大的女儿虽然眼下很孝顺，但生怕以后变数。所以，只有天天去赚钱，才能让心里有一丝安慰。
三姨和三姨父最辛苦，三姨每年都种菜卖，三姨父平日里以帮人盖房子为主业，副业是做流动酒席。其实三姨有严重的心脏病，每三个月，都要三姨父上省城指定的医院给她拿药。
他们是所有亲戚中最劳累的一对，因为唯一的儿子游手好闲，以外出打工为由，将两个孩子丢在家里。而外婆也和三姨三姨父住在一起。他们的日常就是，年过九旬的外婆洗衣做饭，年近六旬的三姨三姨父赚钱养家，还要负责接送孩子上下学。
就像昨天午饭，三姨父也是从工地上赶回来聚餐的，衣服裤子上都是水泥和灰尘。
四姨和四姨父的女儿在上海办企业，但儿子却一事无成，老两口虽然吃穿用度有女儿供应，却还在拼尽力气，帮儿子建养牛场，三年下来，家底花光了，人累得又黑又瘦了，成效却还很不明显。
所以，他们本可以去女儿那安享晚年，但还是留下来，想要陪儿子熬过难关。
五姨夫是最为沉默寡言的人，也是最没有远见的人，他之前种香菇，每年收入也有十来万元。儿子乖巧懂事，但他对一家人的期望，就是进厂子务工。如今，他的儿子大学毕业五年了，也顺利在一家企业当个“小组长”，因为木讷内向，三十岁了还没有女朋友。
五姨夫和姨妈也终于不再种香菇，一个当了工厂保安，一个到餐馆当配菜员。他们一家，终于都过上“打工”生活。
他们都还算年轻，大家更多地羡慕他们。
对于命运或好或不好的安排，父母是坦然接受的，姨妈们和姨父们也是坦然接受的。这期间，他们也有很多痛苦，很多不甘，但现在都不再提及了。
既然往事不可追，那就直面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吧，也许还是很累，还是很痛，但只要平安健康，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03
农村老人“做自己”，终归是说说而已。
我们这些晚辈，包括他们自己都在劝对方“别再花大力气挣钱”了，尤其是劝说大姨，但那情形一如从前的每一次聊天，他们都有自己“活着一天就要劳动一天，就要赚钱一天”的理由，有亲生子女的也好，没有亲生子女的也好，那种农村里没有足够养老金的无力感，让他们很是不安。
我也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他们不是不想停歇下来，而是怕自己一旦停歇下来，只会成为儿女的负担，遭到他们的嫌弃。那样，活着的任何一天，都将会是“看他人脸色”的一天。
他们也不是没有勇气，靠着为数不多的存款有一天过一天。而是最怕突如其来，患一场重病，那将是他们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所以，辛苦劳累了一生，只要子女还不够宽裕，尤其是他们还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时，靠自己干活养活自己，还承担家里绝大部分开销，才是唯一让他们能安心活下去的理由。
至于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含饴弄孙，才能真正“做自己”，说得难听点，除非真的病倒了，再也折腾不了了。
如同我的父亲，若不是一场大病，他也不会闲下来。就算闲下来，自食其力仍旧是他们刻入骨髓里的基因，养鸡种菜，能卖一点的时候，那也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04
结束语：
尊重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最好的孝顺。
从前，我都是家里那个“唱反调”的人，父母抢抓农时，翻土种菜，我都一味反对。
至于姨妈和姨父，我也总是不顾亲疏有别，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如今，我终于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对于在农村里劳累了一生老人。
也许，只有始终和土地在一起，他们才会有真正的安全感。
作者：如风轻似云淡。
您的幸福，我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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