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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天王的末路:逃出天京却被旧部抛弃,写下求生供词仍遭凌迟处死

爆炸轰鸣,砖石崩碎如雨,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震颤,太平门城垣瞬间残破倾颓,正午灼热的阳光下,天京城内各处接连燃起熊熊大火,硝烟弥漫之中,“弗留半片烂布与妖享用”的口号在周遭响起,显示着太平军与城偕亡的决心。

天王府的三层高楼之上,幼天王洪天贵福匆匆登临远眺,遥见城外的湘军已从太平门缺口蜂拥而入——微风拂过,望楼四角悬挂的风铃依然发着悦耳的清音,而属于少年的帝国,却正在漫天烟尘中缓缓解体、崩塌。

作为天王洪秀全的继承人,命运给了他普通人无法企及的荣华富贵,也将太多本不该这个年龄背负的苦难,统统加诸其身。

天京城破时,洪天贵福尚未年满十六周岁,一个多月前,他才刚刚失去父亲,在国运危如累卵之际,又懵懵懂懂成为太平天国的第二任天王,而仅仅坐了四十九天的皇帝宝座,年幼的新君便要开始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只是覆巢之下又焉有完卵,天京城外的旷野,黑暗笼罩了一切,等待幼天王洪天贵福的,除了眼前无尽的迷茫,便只剩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逃亡之路……

天京陷落,幼天王仓皇出逃

1864年7月19日正午时分,湘军吉字营以“穴地攻城”之法,将太平门城墙炸开长达二十余丈的豁口,历时两年零三个月的天京争夺战,最终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落下了帷幕。

眼见大势已去,而城内正爆发激烈巷战,忠王李秀成忙率千余人马由前线退至天王府,准备寻机携幼主洪天贵福突围出逃。然而各处城门均有重兵屯守,只得辗转避至清凉山顶,待初更时分,众人换上此前缴获的湘军服饰,趁着夜色仍由太平门溃破处突然冲出,踏过孝陵卫层层叠叠的湘军营垒,消失在天京城外茫茫的旷野之中。

孤城、黑夜、国破、家亡,拼死远遁之际,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悲怆凄凉,然而颇为黑色幽默的是,这次仓皇出逃,竟还是洪天贵福十六年的人生里,第一次离开天京。

自四岁时跟随太平军进入天京定居,此后幼天王便再未踏出宫门一步,可怜洪秀全嫡长子、太平天国未来的储君,却只是个拥有高贵血统的囚徒,困在天王府华丽的牢笼之中,坐拥天下却寸步难行!

春去秋来十一载寒暑,耸峙的高墙,围起了洪天贵福漫长的童年时光,外面的世界对幼天王而言,渐渐只剩记忆里越来越模糊的印象。

而即使在这方狭小的天地之中,洪天贵福的童年也并不幸福,洪秀全非常重视接班人的教育问题,但受意识形态的影响,儿子阅读的书籍,被严格限制为太平天国内部刊行的宗教文献。

除了父亲,宫内没有任何男性出入,母亲也不在身边,最亲密的“同龄人”,只有比他大十岁的启蒙老师、同父异母的姐姐洪天娇。

每日四次向天王磕头请安,用膳时更需反复虔诚祈祷,宫廷岁月沉闷无趣,衣食住行刻板机械,而这些与世隔绝、周而复始的枯燥生活,便构成了洪天贵福对童年的全部回忆。

封闭的生活环境,极端的教育方式,没有沟通交流的渠道又缺乏正常的人际交往——所有这一切,不仅让洪天贵福对外界事物的认知颇为有限,更令其心智发育相比十六岁的年龄而言显得极不成熟,而正是这样的成长经历,也为此后幼天王一系列幼稚、荒唐的言行,在冥冥之中找到了注脚。

如今这一切终于随着天京陷落结束了,洪天贵福逃离了天王府十余年的桎梏,而他的母亲、兄弟、妻子,几乎所有亲人,却都留在了被战火吞噬的天京城内。

但太平天国的新主人,毕竟只是尚未成年的孩子,国仇家恨、重整河山对他而言,也许是个太过沉重的话题,如何平安离开,然后努力地活着,可能才是十六岁的洪天贵福,此时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劫后余生,广德的太平岁月

虽然侥幸逃脱出城,但湘军察觉后追兵随即衔尾而来,李秀成只能将一千余人的队伍分为两部,前队三百人由尊王刘庆汉、养王吉庆元等护卫幼主先行,而忠王则亲率剩余七百人断后御敌。

此前,因为与洪秀全在战略方向上存在重大分歧,作为天京保卫战的总指挥,李秀成一直饱受天王的猜忌,然而即使在大厦将倾的最后时刻,忠王依然表现出了对太平天国、对洪氏父子最大的忠诚。

天京城破,李秀成没有设法营救家人,甚至抛下了自己年迈的母亲,却第一时间护着洪天贵福脱离险境,而生离死别之际,忠王又将跟随自己多年的战马,无私地让与幼天王骑乘。

也正是因为坐骑不善奔驰的缘故,在湘军马步追击之下,李秀成很快便与本部人马走散,向西踽踽独行,流落于天京南郊的方山之中,7月22日不幸为湘军俘获,在完成了那篇充满争议的《忠王李秀成自述》后,四十一岁的太平军统帅最终遭曾国藩杀害。

前队这边,按照事先的部署,众人将一路向南,前往由十几万太平军驻守的重镇湖州,但黑夜之中难辨方向,为防部队走散,尊王刘庆汉便将白色丝带系于枪尖在前开路,方便众人以此为目标紧随而行。

由于殿后部队的殊死抵抗,幼天王一行得以相对从容的摆脱追兵,但在确认彻底安全之前,随行人员依然对幼天王采取了最为严密的保护措施——凡是公开场合,总会有与洪天贵福同样打扮的少年十余人环坐一圈,令外人难以分辨真伪,而其余时间,则由几名彪形大汉寸步不离的拱卫于幼天王左右,直至7月下旬,这支流亡的队伍最终进入仍在太平军控制之下的安徽广德州。

获悉幼天王逃出天京,并已平安抵达广德,洪秀全的族弟、正在湖州筹措军粮的干王洪仁玕大喜过望,连日备办贡物,并于7月底赶赴广德朝觐幼主。

劫后余生、叔侄重逢,双方自是悲喜交集,因为堂叔的出现,让洪天贵福在逃亡之际多少感受到了一些亲人的温暖,而洪仁玕带来的十几车衣帛、食物,也让一路担惊受怕、颠沛流离的幼天王,再次过上了相对安稳、富足的生活。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城天京虽被攻破,但幼主毕竟逃脱了湘军的追赶,此刻近在咫尺的湖州又还有十几万重兵把守。行至山穷水尽处,命运似乎又为太平天国带来了一丝曙光,只是洪天贵福和他的追随者们哪里会料到,广德城中这十几天的太平岁月,竟会成为其逃亡之路上难得的、也是最后的幸福时光。

湖州撤军:厄运缠身的逃亡之路

在广德休整半个月后,幼天王一行动身前往湖州,随即洪天贵福任命干王洪仁玕、尊王刘庆汉为正、副军师,而湖州守将、堵王黄文金则仍然负责太平军的作战指挥。

天京沦陷一个月后,太平天国新的领导核心再次成型,然而湖州的形势却并不乐观。

此前因曾国藩急于向朝廷邀功,在上奏金陵克复时,曾特别指出“伪幼主积薪于宫中,举火自焚”,因而湘军在追剿天京“漏网之鱼”时,并未全力以赴。

但洪天贵福抵达湖州后,黄文金为了稳定人心,便大张旗鼓的宣扬幼天王尚在人间,但这样的舆论宣传,在凝聚士气的同时,也势必换来清军更为猛烈的进攻。

从8月下旬开始,城外清军日渐增多,而湖州又孤立无援,攻守双方连番恶战,形势剑拔弩张,太平军的处境日益艰难。

有鉴于此,干王在与黄文金、刘庆汉等将领商议过后,决定放弃湖州,率所部开赴江西,先与经略赣省的侍王李世贤、康王汪海洋诸部取得联系,再取道湖北与扶王陈得才大军会合,然后占据荆襄,进而逐鹿中原。

为确保幼天王安全,8月24日,洪天贵福被护送着先行撤往广德,而临别之际,洪仁玕还以小皇帝的名义发布圣旨,诏令在江西转战的侍王李世贤、康王汪海洋尽快率部北上,于建昌、抚州迎候圣驾。

四天之后,黄文金率湖州军突围,向西撤往广德与幼天王会和,至此,太平天国在南方的最后一个重要据点宣告失守。

而离开湖州之后,厄运便开始接踵而来,出城不久,太平军的重要将领、辅王杨辅清便在混乱之中与大部队失散,行至宁国府余村,勇将匡王赖文鸿又不幸战死。

9月3日,湖州太平军遭遇南下以来最致命的打击——全军核心、堵王黄文金在浙江昌化白牛桥作战期间,不幸被清军抬枪洞穿右肋,随后伤重不治而亡。

黄文金的意外殒命,顿时令湖州太平军陷入群龙无首、号令不一的危急状况,部队军心浮动,战斗力也因此受到严重影响。

而洪仁玕本是一介书生,对行军打仗可谓一窍不通,尊王刘汉庆资历浅薄,又根本无法服众,在清军的围追堵截下,湖州军是屡战屡败,损失惨重,哗变、投敌事件更是层出不穷。不过短短一旬时间,出发时的十数万太平军,在抵达浙江淳安后,便已只剩三万余人。

9月中旬,湖州军在安徽徽州附近建口为追兵所败,万余将士阵亡,当夜涉水过河时又遇清军伏击,首王范汝增渡河受阻,无奈脱离大队,此后辗转北上加入捻军。

9月28日,太平军在江西陈坊一带再遭重创,襄王刘官芳、誉王李瑞生被擒,王宗谭乾元、谭庆元等集体倒戈。

连番溃败之后,洪天贵福身边仅剩寥寥两千余人,部队无力御敌也不敢接战,只能一味仓皇南逃。在此期间,为策幼主万全,洪天贵福被剃去了额前长发,并开始改换寻常袍服。

好在此时已进入江西地界,只要能及时联络上侍王李世贤,逃亡部队面临的所有困境将会迎刃而解。

惨遭抛弃,幼天王走向绝境

1864年10月4日,洪天贵福、洪仁玕等到达江西新城,但此时噩耗突然传来,李世贤不仅没有奉旨于抚州、建昌候驾,反而在幼主抵达江西之前,便早早挥师南下五岭进入了广东。

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有了,对于绝境中的洪氏叔侄而言,这样的消息不啻晴空霹雳,但仔细分析,侍王的所作所为,其实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与堂兄忠王李秀成不同,李世贤长年在江浙地区征战,与久居天京的洪秀全并无太多交集,对幼主洪天贵福,就更谈不上有任何的感情可言。

此时太平天国大势已去,落难中的洪天贵福,既乏天子威望,又无可用之兵,如果说湖州的黄文金还需要依靠幼天王来撑撑场面,那么兵强马壮,已然在南方太平军中唯我独尊的侍王李世贤,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而作为太平天国名义上的主人,一旦将洪天贵福迎至军中,必将会成为清廷追剿、打击的首要对象。覆巢之下,残存的太平军诸部都是举步维艰,如果再带上幼天王这样一个“累赘”,对于李世贤而言,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侍贤不辞而别,但好在洪仁玕听闻南方太平军的另一支人马、康王汪海洋部尚徘徊在瑞金、于都一带,此刻已别无他法,干王只得带着幼主继续南下求生。

10月5日开始,洪天贵福一行由新城向西南疾行两百余里,五日之后在江西广昌又再度被敌人追及,且战且走间,又被逼至白水岭,太平军扼岭力战,勉强将追兵击退,强打精神后狂奔三十里,于黄昏时分进入赣州府境内的石城杨家牌。

众将士一路奔波又连日苦战,早已疲惫不堪,眼见天色将晚而追兵又不见踪影,洪仁玕便决定全军就地夜宿休整,等次日四更时分再拔营出发。

饥肠辘辘的将士在埋锅造饭之后,纷纷倒头大睡,因为过于疲劳,甚至连侦查、警戒的岗哨都没有设置。不料身后清军遥望旷野之中炊烟四起,料定幼天王一行正于前方宿营,遂悄然逼近杨家牌,并于三更时分突然发起进攻。

太平军众人由睡梦中惊醒,只见周遭鼓角齐鸣、喊杀震天,大批追兵已蜂拥而至,兵卒惊慌失措下纷纷四散溃逃,混乱中洪仁玕、刘庆汉相继被俘,而洪天贵福亦被乱军冲散,慌不择路下纵马奔出数里,随后失足坠马落入深坑,也正因如此,幼天王才侥幸逃过追兵的搜捕。

1864年10月9日,太平天国流亡小朝廷最终在杨家牌夜袭中为追兵击溃,而遗憾的是,此处距离他们前往投奔的康王汪海洋部,已只胜一百多里的路程。

卑微求生,却难逃寸磔之刑

洪天贵福孤身于荒山野岭中游荡四天,因饥饿难耐实在无法支撑,只得被迫下山求生。

下山之后,遇到一户唐姓人家,洪天贵福谎称由湖北逃荒而来,并未引起主人疑心,而此时又正值农忙时节,唐家人便将其暂时收留,帮忙做些农活。

然而小皇帝平日里养尊处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既不会收割耕种,又经不起田间地头的劳作之苦,仅仅四天之后,便被忍无可忍的唐家人扫地出门。

可怜洪天贵福自幼长于深宫,没有任何谋生的手段,便外面的世界又完全陌生,流落市井之后茫然不知所往,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其间虽侥幸躲过清军两次盘查,但终因容貌、年龄和口音问题,于10月25日为瑞金地方团练查获,随即被押送至南昌江西巡抚衙门。

从盛夏到深秋,从天京到瑞金,属于幼天王的漫长逃生之路终于结束,身陷囹圄之际,洪天贵福表现得极为顺从且充满悔意,迅速写出两份内容大同小异的供词,并发挥自己有限的文化水平,先后创作了三首诗文,以此为大清歌功颂德,并表达自己痛改前非的决心。

不得不说,洪天贵福的诗,遣词造句粗陋不堪,字里行间又极尽逢迎谄媚之能事,不仅肉麻地吹捧清朝皇帝,更将太平天国的将士比做“乱臣贼子”。

如今我不做长毛,一心一意辅清朝。

清朝皇帝万万岁,乱臣贼子总难逃。

当然,在求生欲的驱使之下,我们不能过分的苛责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孩子丧失气节。既不曾面对政治斗争的你死我活,又未经历过战场之上的血雨腥风,在温室中长大的洪天贵福,被捕之后怎么可能表现得镇定自若、铁骨铮铮?

只是揭竿造反本就是刀头舔血的营生,何况身为洪秀全嫡子、太平天国新君,如此“罪大恶极”,洪天贵福理应明白被俘之后绝无生还的可能。

然而荒唐的是,幼天王连成王败寇、斩草除根这些起码的斗争常识都一无所知,在牢狱之中将清朝官员亲切的称为“哥哥”,还幻想着日后考取功名,娶妻生子,真不知是天真还是幼稚,是可怜还是可笑!

摇尾乞怜最终未能改变必死的命运,翻然悔过也无法挽回满清统治者除恶务尽的决心,1864年11月18日,洪天贵福被押往南昌市曹,而清廷为震慑民众、以儆效尤,竟对这个少不更事又毫无威胁的半大孩子施行了最为血腥残忍的凌迟之刑。

当日刑场之上,洪天贵福周身赤裸、手足被缚,遭利刃切割一千五百多刀,整过行刑过程持续将近六个时辰,最终太平天国幼主在撕心裂肺的哀嚎哭喊中气绝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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