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7月5日傍晚,几辆警车驶进湖北省荆州市石首市人民大垸乡新堤村12组,嘎然而止,几名公安民警将一个垂头丧气的青年妇女带下了警车。人群中“轰”的一声炸响了,是的,善良的乡亲们怎么也不相信:凶手怎么竟会是她,这个平时无怨无仇的邻居,她怎么会忍心将毒手伸向这些朝夕相处的乡亲,甚至是自己的亲人?
然而乡亲们的猜测和疑问被无情的事实所证实,那青年妇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起头,嘴里哭喊着:“我错了,我干了糊涂事,我对不起你们啊。”
人民大垸乡新堤村12组位于沙滩子长江故道外滩。2000年2月10日(正月初六)傍晚,84岁的老妪胡三元走进房,想自己烧火做点饭。这时住在同屋的孙媳妇蔡友莲走进来,她递给老人一碗饭说:“大过年的,您就别烧火了,就吃我的饭吧!”。
一席话说得老人心里热乎乎的,高兴地将饭吃了,谁知过了几分钟,便跟中翻滚,呕吐起来,浑身抽搐。
邻居见状纷纷赶来,老人却咽了气。
3个月后的5月10日傍晚,胡三元的儿子、察友莲的公公杨学成从田里回家后炒了一碗饭吃,不料几分钟后,他小腹剧疼,面色苍白,大声呕吐起来。几位邻居将老人抬上板车,朝几里外的新码头卫生室跑去。谁知一针未打完,63岁的杨学成已闭上双眼。
相隔三个月,死亡症状如此相同,邻居开始怀疑起这一“怪病”来。
谁知没几天,“怪病”再次降临新堤村12组。5月21日晚饭后,居住在蔡友莲隔壁的73岁的老人夏德章突发疾病,一个小时后,咽了气。
“怪病”仍在发生。
5月31日晚饭后,70岁的胡新让的儿子胡胜金大叫起来,比划着不舒服,胡新让忙叫老伴为儿子扯痧,谁知自己也觉得腹中剧疼,竟也疼得叫了起来。见胡家三口同发“怪病”,邻居们慌了,他们手忙脚乱将胡家三人送至新码头卫生所,3天后胡新让一家才脱离危险。
“怪病”似乎越来越迅猛,间隔期更短,发病人更多。
6月2日,夏德章的儿子胡国宏(43岁)、妻子胡秋莲(41岁)、儿子夏平(16岁),晚饭后又突发急病,送至新码头卫生所急救,4天后夏家人才脱离危险。
6月3日晚饭后,73岁的陈桂华、71岁的刘寿权老便口晚饭后又发急病,因抢救及时脱险。
新堤村接二连三发生“怪病”,引起了人民大垸乡领导的高度重视,大垸派出所来到新堤村开展调查走访,市卫生防疫站医务人员也赶赴新堤村,他们对病人家中的食品取样并送至省卫生防疫部门检测。
由于在短短几个月内患“怪病”的人有那么多,风平浪静的新堤村霎时阴云密布,人心惶惶。为此12组9户人家就有6户不敢在家过夜,有的甚至举家迁走。一些工作人员也不敢到新堤村,唯恐被传染。有的村民开始怀疑犯了哪路神灵,为祈求平安,到公安县夹竹园把一个巫婆接来。巫婆算了卦后,认定新堤村出了个“瘊蛤蟆精”,便开始施法“镇妖”,村民们纷纷烧香磕头送“瘟神”。
但“瘟疫”仍在流行。6月24日下午5时,前次曾发过“怪病”的胡新让的老伴刘细满和儿子胡胜金。突然同时丢下了饭碗,跌倒在地,抽搐起来。胡新让忙喊人将两人用板车拉到新码头卫生所抢救,刘细满吊针尚未打完便闭上了双眼,胡胜金转至大垸卫生院急救脱险。
6月30日,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接到大垸派出所报案:新堤村12组在130天内,9户村民家中有6户8次得过“瘟病”,受害人达到15人次,其中4人死亡,死因不明。
当天,石首市公安局徐局长、何副局长、刑警大队吴大队长、周副大队长带领刑侦一中队火速奔赴新村12组,眼前的情景令他们心酸,几乎家家户户关门闭户,田里荒芜,偶有路过的村民也是脚步匆匆,唯恐被可怕的“瘟疫”传染。
“新堤疑案组”成立后,经过仔细的现场勘查、走访调查和综合分析,警方作出了如下推断:
1、发病特点常常是一家人集体中毒,发病症状均是口吐白沫、牙关紧咬、两眼上翻、浑身抽搐。尽管市卫生防疫部门送到武汉化验的结果迟迟没来,但初步判断是食物中毒,且投毒杀人嫌疑很大。
2、发病范围均集中在新堤村12组,且时间长达130多天,以环境路线熟悉程度来看,显然为熟人作案。更确切点说,凶手就在这9户人家中。
3、从发病时间均系晚饭后,可以推断投毒时间应在午后至晚饭前,投药人应是个游手好闲、时间非常充裕的人。
经过公安人员的几天查证,农妇蔡友莲在扑朔迷离的案情中凸现出来了。
在这起“怪病”中,蔡友莲的公公和丈夫的奶奶是最早发病死亡者,她本人却毫发未损,当“怪病”越发越多时,有人劝蔡友莲一同出去躲避几天,蔡却声称“不怕瘟疫”。
一次,蔡友莲患感冒在新码头卫生所打针时,反复对卫生员说自己得的病与走瘟疫的人不同,不要用同样的药,言语反常。
有群众反映说,蔡友莲游手好闲,整天在邻居家乱窜,且偷鸡摸狗,有作案时间。
也有群众反映,蔡友莲的公公杨学成生前曾对人说过,蔡友莲曾往他的茶杯里下农药,后杨顾及家丑,未再作声。
调查新码头鼠药小贩,结果更令人兴奋,今年以来蔡友莲曾三次购买鼠药。
7月5日早,化验报告结果出来,表明患者的食物及血液中均含数量不等的剧毒鼠药。
在大垸派出所,面对传唤,蔡友莲强装镇定,捶胸顿足,发誓“从没下过毒”。其后任凭公安人员如何交待政策,她都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审讯持续了6个小时,下午4时,公安人员将从蔡家翻找出来的一大包鼠药摆在了蔡友莲的面前,同时宣读了卖药人的证言。在铁的事实面前,蔡友莲彻底缴械了,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蔡友莲,又名蔡友良,时年30岁,仅读过小学一年级,家中有一个9岁的儿子。按说一个三口之家,只要勤劳苦做,过上宽裕的日子是不成问题的。然而,在新堤村12组,蔡友莲家却十分贫穷,吃了上餐愁下餐,所有的这一切全缘于她的好吃懒做。
丈夫在外打工,靠微薄的血汗钱养活着一家人,蔡友莲在家却弃包了所有责任田,连菜园子都懒得种,左邻右舍都成了她改善生活的“聚宝盆”。她整天东家进西家出,看见什么便“顺手牵羊”,邻居对她是又反感又讨厌,却又无可奈何。
她的作风也极不正派,与多个男人有“染”。
蔡友莲的公公和奶奶对这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媳妇免不了经常斥责一番,久而久之,使心胸狭窄的蔡友莲产生了很深的仇恨心理。一个歹毒念头油然而生:要穷一起穷,要哭一起哭。
最初她将邻居的生猪选为目标,似乎还不解恨,又把罪恶的毒手伸向了身边的亲人和邻居。据蔡友莲交待,今年正月初六,当她第一次毒杀84岁的奶奶时,她只觉得“这个老东西整天在家里晃,还好数落人,不如提前为她送终”。其后没有人怀疑,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下毒的次数越来越多。每当看到一个个人倒下,一家家发出哭嚎声,她就觉得心里过瘾刺激。如果不是被公安人员将其擒获,还不知有多少人遭到她的毒手。
笼罩在新堤村上空的迷雾驱散了,纷纷弃家出走的农民又重归故里,只有长江故道边的4座坟墓里的冤魂,静静地卧在那里,似乎在向善良的乡亲提醒着什么……
在新堤村12组9个农户家中,近年来,青壮年全都外出打工,中毒者均系老弱病残,对“怪病”屡次发生,人们并没能往坏处想,更没想起报案,只是以讹传讹,称为走“人瘟”,请来巫婆、道士驱鬼镇妖,使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另一方面我们有些部门的工作人员,面对新堤村的“怪病”,不是主动进村帮助农民分辨真相,反而相信农民的“瘟疫”说,退避三舍,唯恐引“瘟”上身,实在令人叹息。无论蔡友莲怎样兴妖作怪,残害人命,但在公安干警的面前,她还是现出了原形。
2001年4月28日,随着那清脆、正义的枪声,新堤村的人们送走了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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