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和林黛玉相结合,这在《红楼梦》中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从虚无缥缈的赤霞宫、灵河岸而来,只是要“还泪”而已,其结局是早在太虚幻境的“册子和“曲子”中写定了的。但是,好心而多情的《红楼梦》读者,往往会闪现这一想法,甚至还会虔诚地为他们祈祷。因此,不妨说一说这“假如”的问题。

历代文学作品中的爱情故事,如《牡丹亭》中柳梦梅和杜丽娘的梦中幽会,《聊斋志异》中人和狐鬼的爱情婚姻,大多是浪漫主义的产物,当然不足为据。要让贾宝玉和林黛玉结合,大概不外以下几种情况。

一是由贾母作主。

贾母溺爱孙子和孙女,在贾府有最高权威,如她坚持要将黛玉许配给宝玉,贾政等人是不得不依的。这样,林黛玉就成了“宝二奶奶”,必须挑起侍奉公坡、管理家务的重担。在贾府这样的贵族世家,外有各种亲友应酬、吊贺往还,内部是婆媳、妯娌、姑嫂、宁荣二府、长房二房的复杂关系,还有那些仆妇、丫环之间理不清的线葛,乱麻一般的大小事情,凭林黛玉的志趣、性格,哪里能够适应!

仅此而论,带给宝黛二人的,将更是说不完的烦恼。

二是象《西厢记》中的张生和莺莺那样私自结合。

怡红院和潇湘馆邻近,贾宝玉和林黛玉二人一直关系密切,贾府诸人也习以为常,如私自结合,比《西厢记》中“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要方便得多但是,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开,而且必定传开,在贾府那人人都象“乌眼鸡”的环境中,宝黛二人如何承受得了各方面的压力。《西厢记》中,老夫人逼张生赴京应试,张生只得与莺莺别离。

如贾府家长向宝玉或黛玉提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宝黛二人哪能俯首就范?

三是走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道路。

那是历史上曾经确实出现并在历代传为美谈的事情。不过,司马相如能够身着犊鼻裤操作,卓文君可以当垆卖酒,而宝黛二人根本不具备独立生活、养活自身的能力。《红楼梦》问世一百多年后,鲁迅先生写过小说《伤逝》,他笔下的涓生和子君走的是不顾家庭于涉而教然出走、自由结合的道路。结果呢?因为“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涓生和子君的爱情,仍然是以悲剧告终。

“贫穷难耐凄凉”的贾宝玉和弱不禁风的林黛玉,结合后的命运不会比涓生和子君更好。

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是必然演成悲剧的,哪怕好心而多情的我们假设他们一度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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