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私密聊天

我偶尔会在下午的时候跑去附近的咖啡馆，约摸一公里的距离，我有自行车，但我会走过去，对于时常坐在房间里的我来说，这样一段路的行走也让我久坐之后的身体舒服了不少。这天下午，我照常来到咖啡馆，走到咖啡馆门口，我便看到我最想坐的那个受他人干扰最少的座位早已坐了两个人，我一声叹息，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咖啡馆最里面的也是最大的一张桌子；那桌子大概三米长、一米五宽，足以容下十多个人落座，对于一家小公司或是一个团队，在这里开会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但不知怎地，或许是由于太靠里面，那张大桌子时常会被空出，偶尔也就一两个人坐在那里，最多也就四五个，而更多的不过是在那里等着打包咖啡的人短暂停留。我也很喜欢坐在这张大桌子，尤其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一个人独享这一张大桌子，舒服极了。和往常一样，这张大桌子也并没有人坐着，倒是其他座位坐了不少人，我便独自坐在那里，点了杯咖啡，拿出我带的书来读。

独享的好景并不长，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便来了一男一女，年龄大概都在四十岁的样子，我第一眼的判断是一对夫妻，他们表情很平淡，走进来时也没有什么言语。女的四下看了看，便将目光停留在了这张大桌子上，顺带看了我一眼，便扭头对男的说：“就坐这里吧！”男的也顺着女的手指的方向点了点头，也顺带看了我一眼。他们落座后，坐在了我对面，便开始点咖啡，似乎他们常来这里，女的对男的说：“和上次一样吧。”因为我并不是每天都来咖啡馆，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们。他们点好之后，便又朝我的方向看了看，或许看到我在看书，而且还戴着耳机，便放下心来毫无顾忌的聊起天来。虽说我戴的耳机有降噪功能，但并非全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于是，他们聊天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到；一开始，他们还有些顾忌的小声言语，后来，或许是聊得情绪高亢，便全然不顾任何人在场，畅快地聊起来。

“我家那位真的是，根本没法和他聊，看到他我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女方的这第一句话便惊掉了我的下巴，同时也证实了我判断的错误——他们根本不是夫妻，不过是朋友，甚至是闺蜜之类的关系。男女闺蜜在如今这个时代也是非常常见的，只是很多时候无法保持好边界和距离，要么闹出丑闻，要么连朋友也做不了。女的似乎很生气，男的在认真听着女的抱怨，时不时地拍拍肩膀或说一些安慰的话以缓解女方情绪。而让我想不到的是，男方也开始抱怨起自己的那位：“我家那位也一样啊，动不动就甩脸子给我看，我有时都不想看到她！”人们似乎有这样一种现象，当听到同伴不幸的经历时，会顺势联想到自身的不幸经历，即便在别人看来是好事，自己也会经过各种加工将这好事说成了天底下最不幸的事，似乎在表明：你的经历已经算很好了，我才是最不幸的。所以，大多数不幸的人并非是真的不幸，而只是自认为不幸罢了。很多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他们聊了十几分钟，大多数内容都是说自己与自家那位的烦恼，我很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不与自家那位进行沟通，反而只与自己的好朋友说？当然，这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我过去的恋爱经历也曾有过类似的不愿与对方的情况。当自己是局外人时，事情本身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人们的行为在自己看来也是相当怪异；但当自己是当事人时，便会被事情本身冲昏了头脑。于是，我冷静下来，不能站在上帝视角和道德制高点来评判他们怎样怎样，我并不清楚他们的生活，更不清楚他们各自的家庭是怎样的，或许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没法聊”，又或是对自己撒了谎、对同伴撒了谎。但这些我都不清楚，我也不会去问他们真实的情况。后来我便不再听下去了，继续沉浸在我读的书籍中，之后聊了什么我便不知道，但我清楚的记得女方对男方后来说了一句：“他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善解人意也好！”他们坐了约摸一个小时便离开了。

读了大概四十多页书，看了看时间，将要六点了，夜晚也即将来临。在阴云的遮蔽下，太阳也早已隐去，这也是近期天气的真实模样，似乎一到傍晚，雨水便不顾淋湿行人争先恐后地落在城市里。好在，回去的这一路没有下雨，也没有淋湿我，但我却像刚刚淋了一场雨一般显得情绪稍稍低落。我的思绪还在那一男一女的聊天中。或许他们各自回家之后依旧会像之前一样，不理甚至不看自家的那位，或许直接吵了起来，又或许他们也想试着和对方坐下来沟通沟通。但我想，最后这个假设的成立相当困难，因为在如今这个时代，人们更在乎自身的得失，更在乎自己掌控局面。尤其在男女关系、夫妻关系中，这意味着自己是否拥有绝对的权力，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下去。悲剧也往往诞生于此。我忽然想到毛姆的那本《面纱》，女主因为男主太过刻板无趣又疯狂工作，且自己对婚后幸福美满的生活充满憧憬，而顿生寂寞、孤独，不久便有了婚外情；后又被丈夫发现，便被丈夫胁迫带去了霍乱肆虐的湄潭府；男主染病死去，女主也看清了情人的真面目，最终女主回到英国和父亲和解，一同前往另一个地方生活。人们往往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在我看来并非如此，因为婚姻所包含的不仅仅有爱，还有责任，缺少任何一个，婚姻就会出现问题。只不过，人们往往“不识庐山真面目”，人们往往身在福中不知福。而问题的解决之道，不仅在于沟通，还在于自己是否能发现自己所拥有的幸福，而不是去盯着自己那永无止境的欲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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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雁冰

图/雁冰

一个普通读者和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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