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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别不识故乡路 文/ 疏桐

(发表于2013年10月10日《铜陵日报》[城市笔记]副刊:http://www.tlnews.cn/szb/tdck/html/2013-10/10/content_276133.htm)

那年国庆假日,我站在横埠丁字路口,顾目四望,眼前的景致十分陌生:通往故乡的路,在哪


里?

以往回故乡,我搭乘去铜陵的大巴,在会宫岔路口拐进县道,经过拔茅山、项镇铺、云岭,在孙家畈小站下车。而这次,因为新修了一条S320省道,大巴没有走老路,司机也不知道孙家畈这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名,就把我丢在横埠路口,让我转车回家。

我向路边的摊主打听,一位修摩托车的汉子摇了摇头,一位卖水果的老大妈使劲想了一会,说,没听说过。

看来这儿离老家还有些距离,老家没有名气的地名,他们真的没听说过。

问路不成,那就寻找家乡的地理标志——白云岩吧,那儿离老家不远。找到这座悬崖峭壁的大山,就一定能够找到老家。

丁字路口,三条路分别向南、向北和向西。我记得故乡在偏北方向,就沿着S103省道向北走,我不敢贸然乘车,因为我不知道该在哪儿下车。步行了大约五公里,看到通往庐江、合肥方向的高速公路,感觉不对劲。老家在偏僻的小山村啊,那儿是不通高速的。

折回原点,唯一可选择的,是向西。我背着行李,一边沿着新修的S320省道西行,一边四处张望。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陌生的道路,陌生的建筑,陌生的行人……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我且行且问路,目光还在四处搜寻,搜寻那座熟悉的大山,哪怕只是遥远而模糊的轮廓。但是,一无所获。

想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母亲,可是,从未出过远门的母亲,无法知道我在哪里,又怎能给我指点迷津?

忽然想起来,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故乡看望母亲了。

我的故乡是一个名叫狮子凹的小山村。我在那儿出生,在那儿长大。中专毕业后,我离开故乡,离开母亲,在外地谋职、定居。人到中年,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日子过得琐屑而疲惫,回老家看望母亲的次数并不多。特别是自妻子下岗开了杂货店以来,每逢节假日,我们更是忙得脱不开身。掐指算来,这次回乡,距离上一次已有一年零五个月了。显然,我的脚,已经不认识故乡的路,或者说,故乡的路,已经不认识我了。

故乡小山庄啊,你在哪儿?你可知道,有一个不孝的游子,正在离你或许不算太远的地方,苦苦地找你?

内疚与无奈,思念与惆怅,失落与期盼,相互交织,五味杂陈。

汗,从脸上源源不断地流下来,迷住了眼睛,辣辣的,但我没有擦。脚后跟有些酸胀,我也没有停下脚步。我要以折磨自己的方式告诉自己,一个不常回家看看的人,很容易将故乡的路弄丢,也将自己走丢。

一辆汽油三轮摩托追上来,在我身边停下。角钢焊接的简易车门打开,探出了女人一张询问的笑脸,黝黑而粗糙。

去哪儿?

我报出了地名。

上来吧,我的车直达。

三轮摩托嗡嗡嗡地哼了好长时间,又连拐了几个弯,拐得我晕头转向。终于停下来,女司机说,到了。

下了车,看到故乡熟悉的山水,犹如一位流浪的孩子找到自己的亲人,感激,惊喜,生活的无奈和艰辛,久别的愧疚和抱歉,故乡的亲切和温暖……百感交集,一下子涌上心头。静静地走在故乡熟悉的田埂路上,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恨不得双膝跪地,扑进故乡的怀里,向故乡的土地顶礼膜拜——故乡的路是亲人手中的筝绳,无论我们在外面漂得多远漂得多久,我们都要记得有一根线绳牵着,切不可忘记回家的路啊。我在心里一遍遍念叨:故乡的小路啊,我再也不会将你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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