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与“校尉公”

一起真人真事被族谱虚拟化的典型案例

苏宝与“校尉公”

福建漳州 苏登科

       苏宝及其生平事迹，详见附录《福建帅府都事苏（宝）公墓志铭》。该志写于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正月，原载于《林登州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卷十九。撰文者林弼，是苏宝姊夫黄孟昌的好友。一名唐臣，字元凯，龙溪县（今漳州市芗城区）人。至正八年（1348年）进士，官至山东登州知府。清乾隆《龙溪县志》卷十六有传。

      按志载：苏宝，字一之，号建溪。祖苏龙发，父苏天与，母颜氏。生于至大三年（1310年），卒于至正十六年（1356年）正月，享年47岁。先世赵（今河北地区）人，徙居漳州为大族。四世至苏宝，初以武功授邵武、泰宁县尉，后迁连江宁善乡巡检，擢福建帅府都事。至正十六年正月，农民起义军攻陷漳州城，杀苏宝及其全家八口人。惟一子苏德生，寄养在外家幸免于难。清光绪《漳州府志》卷二八《苏宝传》，亦有详细记载。

       正是这个“苏宝”，被漳州虎渡苏氏族谱改编为“元泰宁校尉征南都元帅府正千户显八世祖考牧叟府君”，简称“校尉公”或“文发公”。1965年台湾刘炎编撰《苏周连氏族谱》苏说36“海澄虎溪苏氏肇居始祖派”，1975年台湾苏茂钦主编《苏氏大族谱》系89“宋杰公支派”，以及1994年颜中其主编《新编苏氏大族谱·同安苏氏族谱》，均有此记载。

         经比对，墓志所载与族谱人物有五点不同：一是志载苏宝“字一之，号建溪”，并不是族谱所谓“字秀乡，号牧叟”，更不叫作“文发公”；二是志载“祖苏龙发，父苏天与”，并不是族谱所称“祖八三府君，父九六上舍”；三是苏宝有五子，在至正十六年时，被农民起义军杀死四人，只有苏德生一人幸免于难，并不是族谱所载有四子“瑶溪、松溪、竹溪、梅溪”；四是其“先世赵人，居漳为大族”，根本不是族谱所说的“苏颂第十四世孙”；五是苏宝生于1310年，不可能有“长子教官公”于1313年荐授龙溪教谕。

        按现今流传漳州的虎渡苏氏族谱所载，牧叟（苏宝）府君的长子瑶溪（苏嘉畅），大约生活在公元1290年至1340年之间，比他的父亲“牧叟府君”岁数还要大。这可以从太江开基祖苏愚翁生卒年（1364-1430年）推算出来，因为苏愚翁是苏嘉畅的曾孙。苏嘉畅有两个儿子苏比坡、苏也坡。苏也坡的儿子苏用宾，就是苏愚翁的父亲。

        原先苏嘉畅一家人住在漳州府城。据清光绪《漳州府志》卷十六《选举》载：“苏嘉畅，应荐龙溪县教谕；苏比坡，应荐同安县税务大使；苏也坡，应荐龙溪县主簿；苏用宾，应荐漳州府训导。” 另据《林登州集》卷十一《送苏用宾归里序》、卷二三《书虎溪待渡图后》二文的记载，苏用宾是在元末明初离开府城回到虎渡的。他的儿子苏愚翁，在30岁（明洪武廿七年）时，从虎渡徙居太江，遂为太江开基祖。

       一句话，族谱将苏嘉畅嫁接给苏宝作儿子，是个大错误。苏宝、苏嘉畅是两个不同家族的人。苏宝家族，来源于河北某地，而苏嘉畅家族的祖源，还需要作进一步的考证。明确地说，现今流行的虎渡谱，是由苏宋杰、苏宝、苏嘉畅三大家族的世系拼凑而成。

        上述事件，是一起真人真事被族谱虚拟化的典型案例。这种做法，普遍存在于古今族谱，应引起我们研究者的注意。最明显的是，它会给寻根谒祖带来错误导向。按理说，墓主苏宝这一家族，应该来自河北某地。可悲的是，被嫁接到虎渡谱系之后，就一直被误解为来自河南。如今，漳州虎渡苏氏已形成一大派系，其祖源来历却成了历史悬案。

附录：福建帅府都事苏公墓志铭 [元]林弼

       至正十六年春正月癸未，盗杀元帅分府都事苏宝，及其弟漳浦县尹和、子长泰县尹信，幼子同生、伯颜、福生，孙凯山、普安。明日，盗浮都事公尸于江。其友丘昈、郑才识之，走告其妹之夫钱塘冯善。善与门士陈君玉、郑元圭，具棺及衣衾敛焉。分府发郡兵，旬日歼盗。又，四年秋八月庚寅，夫人曹氏葬公于胡塞山之阳。先期，其姊夫黄孟昌来请铭，曰：先生知公者幸铭，唐臣不能文且贱，铭不足重，公铭非敢当，而辞不获遂铭。

        按：公先世赵人，居漳为大族。四世至公，始以武功登仕。版筮邵武、泰宁尉。闽帅忽公，闻其贤，辟为职官令史。满秩，迁连江宁善乡廵检，阶将仕郎，用八品格也。阃重，漳分府幕，官屈公阶职不伦便宜，授以都事。属红巾盗起所在，荧惑从逆。公赞谋有术，汀冦不敢犯境。泉盗侵长泰，公提兵讨其逆，抚其携贰，悉归正为王民。公为人中敏而外宽，多慧而少文，百艺众技咸精。其能而退，然若无识者，临事决议，树大节烛，几微一断于理。葢有得于问学之素，始公受业钓矶丘先生，知有身心之学，故其见于施为动，守古则岁时祀先。品仪丰傋，为漳人法，好贤礼士，久敬不衰。虽臧获舆隶，咸得其欲。盖好礼而爱仁者也。然显盛之余，群小利其赀，而害其权，故祸其家。所谓盗自憎主人耳，公果何负于盗哉！

         公生于至大庚戌，享年四十有七。夫人许氏亦死。是难，子徳生以鞠于外家得全。呜呼！此天犹未绝于苏氏也耶。女二人：一许出也，适兴化通守陈某；一蔡媵出也，适叶樟。公字一之，号建溪。祖龙发，父天与，母颜氏。铭曰：

有学有言，有政有行。

宁谓善始，不终令命。

埀绝犹续，孰匪天定。

征我铭辞，尚流后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