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酿就春色，又断送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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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首专写春天的《水调歌头》。

张惠言写了五首，其中以第一首“东风无一事”最为出色，但今天我们要读的却是第五首“长镵[chán]白木柄”。因为一句诗，想背整首词，大概就是理由吧~

“是他酿就春色，又断送流年”，属于那种一读就大为震撼的句子，震撼于它明明离我们那么远，却又和我们的灵魂贴合得如此亲密。

来看这首《水调歌头》：

水调歌头（春日赋示杨生子掞）

清·张惠言

长镵[chán]白木柄，劚[zhú]破一庭寒。

三枝两枝生绿，位置小窗前。

要使花颜四面，和着草心千朵，

向我十分妍。

何必兰与菊，生意总欣然。

晓来风，夜来雨，晚来烟。

是他酿就春色，又断送流年。

便欲诛茅江上，只恐空林衰草，

憔悴不堪怜。

歌罢且更酌，与子绕花间。

诗词赏析

组词五首，可看作是一曲“春的赞歌”，而这首则是尾声。前面四首分别写“迎春”“留春”“忆春”“惜春”，到这里，春天即将消逝，劝不住，也留不得。这该如何是好呢？张惠言说：不妨自己造一个春天吧。

造春，也就是酿春，春如美酒，须精心酿造，方可香醇醉人。如何酿春呢？

首先你得有工具，“长镵白木柄”足够了。“长镵”亦作“长搀”，踏田农具，用白木作柄，就是“长镵白木柄”。当然，这个固定搭配并不是张惠言创造的，而是借用了杜甫诗“长鑱长鑱白木柄，我生托子以为命”的典故。总之，这支“长镵”可以掘破（“劚”，用大锄挖、铲）冰封的土地，将春天“释放”出来。

接着，他开始安排、布置“春意”。“三枝两枝生绿，位置小窗前”，把刚刚萌生绿意的树木，种植到小窗前，以便与春朝暮相对。“要使花颜四面，和着草心千朵，向我十分妍”，这是他的美好希冀：我的花虽不名贵，也不必最美，但一定会为我绽放，呈现出她最好的模样。“花颜四面”、“草心千朵”两组词的连用，将无边的春色展开，让人应接不暇。“向我十分妍”写出花之多情，歇拍接以“何必兰与菊，生意总欣然”，可照见作者欣然自足的心理。

至此，春天似乎已接近完满。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晓来风，夜来雨，晚来烟”，风片、雨丝、烟霭，轮番上阵，让这个春天变得饱满、厚重，更增其诗情画意。从这个角度来看，是风雨、烟霭酿就了春色，可是恰恰是因为风雨的摧折、烟霭的溟蒙，春天才走得如此仓皇，才消逝得如此遽然。因此，他（风、雨、烟）酿就了春，也断送了春。即便到了“诛茅江上”隐居寻春，也终将面对“空林衰草，憔悴不堪怜”。既然春天的消逝是必然，不妨坦然接受吧。

最后回到了对眼前春色的珍惜，说：“歌罢且更酌，与子绕花间。”其中的“子”，即“杨生子掞”，杨子掞是张惠言所谓“可与适道”的弟子。以“与子绕花间”作结，情思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