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苹果和一只梨

    这两只苹果和一只梨都颇有来头，其实苹果和梨的味道我们都知道了，今天看看能不能新吃。

两只苹果，我取自美国一位著名心理学家的研究。他在全美选出了50位顶尖级的成功人士和50位蹲监级的不成功人士，对他们发出了“母亲的影响”的定向调查，其中有两份函特别有对比价值，相同之处是都讲述了小时候母亲分苹果，不同之处是回信的主人一个是白宫名人，一个是监狱犯人。

来自监狱的犯人回信说，小时候遇到妈妈分苹果，我想得到最大最红的，正当我想说出之时，弟弟抢先说了同样的想法，妈妈很不高兴地批评了他，并说，好孩子要学会把好东西让给别人。“聪明”的我灵机一动，马上改口说:“妈妈，把最大最红的给弟弟吧，我想要那个最小的。”妈妈听后很高兴，不仅吻了我，还把最大最红的奖励给了我。但从此我学会了撒谎，又学会了打架偷东西甚至抢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因而现在只能坐在监狱写回信。

来自白宫的著名人士回信说，小时候遇到妈妈分苹果，我和弟弟们争着要最大最红的，但妈妈说，我知道你们都想得到最大最红的苹果，因为它最好吃。很好，让我们来比赛：门前的草坪有三块，你们三人每人一块，谁剪得最快最好，最大最红的苹果就奖励给他!我赢得了锄草比赛，也赢得了苹果。感谢母亲让我明白了最简单也最重要的道理，想得到最好的，就要努力争第一。

这两个故事被引用写进了一本书的前言，可惜作者仅仅得出了母亲对孩子影响重大这样正确但却平庸的见地。

母亲对孩子影响重大这样接近公理的结论毋庸置疑。母亲的教育理念不同，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塑造着孩子不同价值观的形成与践行，甚至造就一代人几代人的价值观。时间的较力之后，可能是一代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种文化在收获不同的果实。而母亲的教育理念源头，则来自于文化。有怎样的文化，有怎样的母亲，有怎样的母亲，有怎样的新人，有怎样的新人，复归之于怎样的文化，这是一个生生不息的圆。

我们其实注意到，所有出发点都是好的。诸如要学会谦让，把好东西让给别人，学会分享，这是理想之状态。第一个分苹果的妈妈初衷是正确的。我们著名的孔融所让的那只梨，无疑也是一种理想的道德境界。但我们更要注意的是，同样好的初衷，却因不同的驱动机制，迈向了相反的结果。

第一个苹果有压抑人性之嫌，妈妈批评了儿子的真心话，用道德的高墙挡住了真心话，于是弹回了假话，第二个苹果肯定了想得到最大最好苹果是正常的诉求，人性允许真实释放。

第一个苹果驱动机制是用目的代替手段，用判断代替标准，“谁让谁得”，这样一个忽略过程只重结果不重途径的主观武断，极有可能断送结果的公平正义，当然也并不总是。如果仅听其言不观其行，等于留出了投机获利的先天漏洞。第二个苹果手段标准客观，重要诉求的实现，驱动机制是公平竞争，付出多少得到多少，直观透明，不存暗箱，得者坦荡，失者服气。

第一个苹果本意想得到理想的谦让，却因规则的漏洞缺陷、判断的主观无据，结果是失去了制衡，走向了理想的反面。第二个苹果意在得到现实的公平，规则公正可行，判断客观有据，结果反而到达了理想的彼岸。何需问天问地问神灵，天道酬勤? 规则立马酬了勤。

那么，要竞争还是要谦让?我们在感叹这两只苹果的同时，是不是就要否定一只梨，因为它和第一只苹果基本重叠?中国传统人文的精萃需要如此拷问吗?并非如此。

理想之所以是理想，利和第一只苹果不约而同诉求一致，恰恰是因为中西文化有共同的普世价值和其合理基因。我们忽略掉的一点是，不仅要告诉孩子是什么，更要告诉孩子为什么。“竞争"是公平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当下可见，这个逻辑浅显易懂;而“谦让"则是在一个更大范围更外时间长河的公平的平衡，因为老人在过去为社会付出了心力，孩子在未来将为人类作出贡献，薪火相传，因此，尊老爱幼式的谦让是更长时间更大范围的公平，谦让同样是公平。当孩子了解到竞争的内核是公平，而谦让背后的逻辑同样是公平，我们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之后，就可以容易地帮助孩子知行合一了。今天的孩子已然不是盲从命令、机械执行的一代人，成人亦然。

所以，苹果和梨、我们都要吃了它。因为，谦让和竞争，都是人类文明的财富，我们都愿意让理想照见现实。 (许松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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