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亲子关系对儿童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影响
作者简介：吴旻，赣南师范大学学报编辑部，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江西 赣州 341000)；刘争光，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基础教育质量监测协同创新中心，.北京师范大学儿童家庭教育研究中心(北京 100875)；梁丽婵(通讯作者)(E-mail：lichanliang@163.com)，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基础教育质量监测协同创新中心，.北京师范大学儿童家庭教育研究中心(北京 100875)
内容提要：在儿童青少年的各种社会关系中，亲子关系作为“第一关系”对其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个体儿童期到青春期的不同阶段，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具有不同的特点，而且亲子关系的不同侧面对儿童青少年发展都有不同影响，包括亲子依恋、亲子冲突、亲子亲合等。父母和子女自身的特征均会影响亲子关系，进而影响亲子关系对儿童青少年发展的影响。此外，积极的亲子关系有助于促进儿童青少年的健康成长，是其发展的重要保护因素，能减少不良因素的消极影响，尤其是对贫困家庭、单亲家庭等特殊家庭的儿童青少年而言。
关 键 词：亲子关系 儿童青少年发展 亲子冲突 亲子亲合 特殊家庭
标题注释：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积极心理学背景下区域心理健康教育体系的构建”(BBA120017)。
[中图分类号]B8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0209(2016)05-0055-09
亲子关系、同伴关系和师生关系作为儿童青少年主要的社会关系，对其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这三者关系中，亲子关系(parent-child relationship)建立在血缘和共同生活的基础之上，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过程，是一种自然关系和社会关系统一的人际关系(张晓，陈会昌，张桂芳，周博芳，吴巍，2008)。亲子关系，作为个体一生中持续时间最长的第一种人际关系，对儿童青少年发展的影响最为深远，同时也对个体的同伴关系和师生关系有着重要的影响(叶子，庞丽娟，1999)。此外，家庭是个体成长的首要场所，是影响个体社会化及发展的重要微环境。因此，亲子关系作为家庭微环境中的关键因素，是影响儿童青少年身心健康发展的主要因素(吴念阳，张东昀，2004)。
在儿童青少年发展的不同阶段，亲子关系的地位和作用是不同的，其对儿童青少年的影响及内在机制也不同，而且良好的亲子关系是有效家庭教育的基础。因此，有必要基于现有的研究成果系统梳理亲子关系在不同阶段的发展特点、影响机制等，唤起家长、教师、全社会等对亲子关系的重视，充分发挥其积极作用，促进儿童青少年的健康成长。
一、亲子关系的发展特征
不同年龄阶段的儿童青少年，具有不同的身心发展特点，其与父母的关系有着不同的特点。良好的亲子关系需要父母随着子女身心的变化而不断调整适应(Crittenden，2013；Koepke & Denissen，2012；周玉慧，2015)。
从婴儿期到儿童期是儿童与父母或主要抚养者建立依恋关系的重要时期。亲子依恋是指个体与抚养人之间强烈的、持久的情感联系。能与父母建立安全依恋的儿童，其社交能力发展更好，更乐观，不良适应问题更少(Gailiot，Mead，& Baumeister，2008)。在儿童进入学校前，安全型亲子依恋对其认知及行为发展影响最大，并持续影响其一生(Moullin，Waldfogel，& Washbrook，2014)。Bowlby(1973)用“内部工作模型”来解释个体依恋的作用机制，即儿童通过观察父母或主要抚养者对自己的反应与互动特征，评估自己的接纳程度，并形成一种关于自我、父母及亲子关系的认知表征。这种“内部工作模型”一旦形成，就会反过来“操纵”外部行为，影响儿童如何处理自己与父母的关系，并对其今后的关系起着重要作用。儿童入学后，随着其他社会关系的发展，亲子关系随之发生变化，表现为：亲子时间减少(Larson & Richards，1996)，父母控制减弱，子女对父母的依赖下降。但在这一阶段中，来自父母的持续温暖和关怀仍是儿童发展中的重要保护因素，能有效减少问题行为发生的风险(张晓等，2008)。
进入青春期，个体独立自主的需求增加，与父母的关系将发生明显变化：亲子关系从原来的由上而下的垂直不对称关系，逐渐转化为具有相互性的水平对称关系(周玉慧，2015)，而且亲子关系的温暖和亲密性有所下降、冲突增加(Koepke & Denissee，2012)。通过间隔一年的追踪研究发现，随着青春期的来临，青少年的自主性增强，亲子冲突增多，亲子间的亲密性降低(Steinberg，1988)。Ausubel(1970)等人提出卫星理论(satellization theory)来解释青少年阶段亲子关系的转变与青少年追求自主的过程。根据该理论，子女如同一个卫星，在自己能独立自主前，围着核心家庭、父母而绕行；进入青春期后，亲子间的卫星关系逐渐由“脱卫星化”(desatellization)所取代，青少年逐渐与父母保持距离，直到自己充分自主。在这个阶段中，青少年主要的发展任务如下：1.重新卫星化；2.试着赢得地位；3.对工作或任务进行探索。这一过程对儿童青少年而言非常重要，若亲子双方没有调整好距离，关系就会失衡，从而产生亲子冲突；若亲子间能较好的由“卫星化”发展到“脱卫星化”，青少年便能较好的完成个体分离化任务并发展其自主性，从而建立较好的人际关系，出现较低的人际冲突(Ausubel & Grossack，2013)。
二、亲子关系不同侧面对儿童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影响
家庭是个体发展的重要微系统，夫妻关系、亲子关系、同胞关系等对个体发展都有重要影响。父母是儿童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他人，与家庭中的其他人际关系相比，亲子关系对青少年的影响更直接，是影响个体人格发展、心理健康、适应状况的重要因素(胡宁等，2009)。以往研究中常用的亲子关系质量指标主要有亲子依恋、亲子冲突和亲子亲合。下面将从这三方面论述亲子关系不同侧面对儿童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影响。
(一)亲子依恋
亲子依恋是指孩子与抚养人之间形成的长期的、持续的情感联结(Ainsworth，1968)。安全依恋是儿童青少年良好发展和社会适应的重要基础。随着孩子的年龄增长，亲子依恋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元分析研究发现，婴儿期的亲子依恋与成年期的亲子依恋具有中等相关(Fraley，2002)。此外，与不安全型依恋(矛盾或逃避型)相比，安全型依恋的稳定性更高(Belsky & Fearon，2002)。
在婴幼儿时期和童年早期，亲子依恋对儿童各方面的发展都有重要影响。当抚养人对孩子的需求信号敏感、并能满足其需求时，孩子对抚养人便会形成安全型依恋(Brumariu & Kerns，2010)。Ranson等人(2008)通过元分析发现，拥有安全型亲子依恋的儿童积极社会能力发展更好、认知功能发展水平更高、身心健康水平更高。需要注意的是，亲子依恋不但会影响童年早期的适应情况，还会直接影响到青少年、成年阶段的各种角色表现，甚至对个体成年后浪漫关系、亲密关系等人际关系产生持续影响(Simpson，1990)。安全型依恋的儿童青少年，认为他人是安全可靠的，在与他人的交往中有更积极的认知、情感和行为，在学校表现良好，有较高自尊，更少出现问题行为；不安全型依恋儿童会表现得更焦虑，在自我独立与自我决策中感觉到更多压力。新西兰一项追踪研究发现，青少年(15、16岁时)的亲子依恋情况与其在成年期(30岁时)的心理适应功能呈显著相关，个体亲子依恋质量越低，成年后出现抑郁、焦虑、自杀行为、药物滥用和犯罪等不良适应问题的可能性更高(Raudino，Fergusson，& Horwood，2013)。
此外，亲子依恋还能缓解不利因素对儿童青少年的消极影响。Gallarin等人(2012)的研究发现，安全型依恋能显著调节父母消极教养方式对青少年问题行为的影响，即安全型依恋能够削弱父母的严厉教养对其问题行为的负性影响。
(二)亲子冲突
亲子冲突是指父母与孩子由于双方在认知、情感、行为、态度上的不相容而产生的内隐或外显行为的对抗状态，既可以表现在心理层面，也可以表现在言语层面，同时还可以表现在行为层面(宋广文，何文广，2011)。
在青春期阶段，亲子冲突出现明显变化，呈倒U型发展趋势。在青春早期，亲子冲突开始上升，到青春期中期达到最高值，在青春期晚期或成年早期开始呈下降趋势(Laursen et al.，2006)。此时亲子冲突的内容主要是家庭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如是否按时回家、是否定期收拾房间等。方晓义等人(2003)以初一、初二、高一和高二学生为被试，让其报告过去半年内分别与父亲和母亲在学业、做家务、交友、花钱、外表和隐私等8个方面的冲突频率，结果发现母子冲突多于父子冲突，父子和母子在冲突内容上有很大不同，侧重点也有所不同：父子冲突最多的是学习方面，母子冲突最多的是生活方面。
大量研究显示，亲子冲突会对儿童青少年在认知发展、情绪管理、人际适应、问题行为等不同层面产生直接的不利影响，如导致抑郁、孤独等不良情绪适应问题，同伴排斥等不良社会适应问题，攻击行为等问题行为的出现(Buyse，Verschueren，& Doumen，2011；Pokhrel et al.，2008；Georgiou & Fanti，2010)。但也有研究发现亲子冲突与孩子不良适应问题不存在显著关联，如Schiff等人(2003)发现母子冲突不能预测孩子的攻击行为。需要注意的是，这一时期的亲子冲突并不只有消极作用，也具有积极的发展功能(Cooper，1998)。适度的冲突不但能够增强个体应对事件的能力，提高社会适应性，还有助于儿童在向成人转变过程中获得社会责任感、积极探索自我。亲子冲突对个体是积极还是消极影响，不在于冲突本身，关键在于父母及孩子对冲突发生后的应对策略(Leidy，Guerra，& Toro，2010)。
(三)亲子亲合
亲子亲合(parental cohesion)是指父母与子女之间亲密、温暖的情感联结，既可以体现在双方积极的互动行为之中，也可以体现在双方对彼此的亲密情感(赵景欣，刘霞，张文新，2013)。亲子亲合是亲子关系质量的一个重要衡量指标。亲子冲突与亲子亲合并非是完全对立的两个维度，个体与父母的关系常常是冲突与亲合并存(王美萍，张文新，2007)。Smetana等人(2004)的一项持续5年的追踪研究发现，亲子冲突与亲子亲合在青少年期的发展模式不同，青少年与父母的亲合发展较为稳定，变化不大，而亲子冲突则呈现先增加后减少的趋势。但也有研究者通过同辈样本的分析发现，在青春期阶段亲子亲合呈线性下降的趋势(Baer，2002)。这可能是由于两者使用的样本和分析方法不同造成的。
有研究者认为，亲子亲合是儿童正常发展的基础，是能够对个体健康发展起到最为稳定的保护作用(Bean，Barber，& Crane，2006)。首先，亲子亲合能直接促进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研究表明，拥有亲密、温暖亲子关系的儿童青少年主观幸福感等积极情绪更高(陈亮，张丽锦，沈杰，2009)、同伴关系、师生关系等人际关系更和谐(陈欣银等，1995)，社交能力及社交胜任力更高(Leidy，Guerra，& Toro，2010)，外化问题和内化问题更少(Lamborn & Felbab，2003)，自杀意念更低(Harris & Moloc，2000)。在高亲子亲合的家庭环境中，父母与子女之间具有较高的亲密情感联结，儿童能较好地感受到了父母对自己的爱、支持与关注(Kliewer et al.，2006)，能更好地接受父母的教育和指导，并进行内化(Steinberg，2007)，因而亲子亲合有助于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其次，亲子亲合还能抵御儿童青少年发展风险的“安全堡垒”，能减缓不良因素的消极影响。金灿灿等人(2012)的研究发现良好亲子关系能显著调节社会负性环境对流动和普通儿童问题行为的消极影响，即良好亲子关系能减少社会负性环境对儿童的消极影响，起到保护作用。李燕芳等人(2015)的研究发现，高亲密的亲子关系能缓冲幼儿所在班级冲突氛围对其内化问题行为的消极影响。由此可以看出，亲子亲合能显著抵抗危险因素对儿童青少年问题行为的消极影响，是个体发展重要的保护性因素。
三、父母与子女特征对亲子关系的影响
父母的特征会影响父母的教养观念和教养行为，从而影响亲子关系，进而影响子女的发展。此外，子女自身的特征也会对亲子关系起着重要作用，从而影响自身的心理发展。近年来，儿童青少年自身特征的作用受到了研究者们更多的关注。通过了解父母与子女特征对亲子关系的影响，有助于进一步理解亲子关系对儿童青少年的影响。
(一)父母特征
首先，父亲和母亲均为儿童青少年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他人，父子(女)关系和母子(女)关系都对子女的发展有着其独特的影响(Grossmann et al.，2008)。对于母亲来说，她更多地卷入孩子的日常生活，与孩子的交流更多，对孩子的接纳程度更高(Updegraff，Delgado，& Wheeler，2009)。母子的积极关系不仅有助于孩子的健康发展，还能减少父子冲突对孩子的不良影响(徐良苑，李燕芳，刘丽君，王耘，2015)。对于父亲来说，他是孩子与外部世界的链接者(Lamb，1975)。父亲与孩子一起玩耍是亲子活动的重要内容，与亲子关系质量密切相关(Bgels & Phares，2008)。研究发现，父亲与孩子玩耍时的敏感性能显著预测孩子4年后的亲子依恋关系，是预测亲子依恋关系的重要指标(Grossmann et al.，2002)。
其次，夫妻关系(或婚姻关系)是家庭环境中最重要的人际关系之一，其不但会直接影响亲子关系的质量，还会通过亲子关系间接影响儿童青少年的发展。Erel等人(1995)通过元分析发现，夫妻关系与亲子关系存在显著关联，具体表现为：夫妻关系越好，亲子关系越亲密、和谐，平均效应量达到中等以上(d=0.46)。夫妻关系越不好，父母对婚姻满意度越低，对子女的需求越不敏感，也倾向于拒绝和忽略他们的需求，从而降低亲子关系质量(Easterbrooks & Goldberg，1990；Yu et al.，2010)。与此同时，婚姻关系质量还会通过亲子冲突的中介作用影响青少年的内外问题和外化问题(Lindsey，Caldera，& Tankersley，2009)。如，父母婚姻满意度会通过亲子关系间接影响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起完全中介作用(邓林园，方晓义，阎静，2013)。
此外，亲子关系会因父母教养方式的不同而存在差异。在父母严格教养下，孩子容易产生抵触心理、问题行为，会增加亲子冲突的概率(Rueter & Conger，1995)，形成不安全型依恋(Doyle & Markiewicz，2005)；在父母温暖而敏感的教养方式下，孩子更容易感受到父母的支持与信任，更倾向于形成安全型依恋(Karavasilis et al.，2003)。而且教养方式还会通过亲子关系的中介作用影响青少年的发展状况。如Doyle等人(2005)的研究发现温暖教养方式通过安全型依恋亲子的间接作用影响青少年外部行为问题。这提示改善教养行为可以有效地增加亲子关系的质量，从而提高孩子的自我控制能力、减少问题行为。这一结果也得到了干预项目研究结果的验证(Brody et al.，2005)。
(二)子女特征
首先，子女与父母的相处方式、亲子关系的特征不同，受到亲子关系的影响也不同。有研究发现，女孩与母亲的关系更亲密，男孩与父亲的关系更亲密(Diener et al.，2008)。但也有研究发现，男孩与父母的冲突更多，而女孩与父母冲突更少、亲子关系更和谐(王美萍，张文新，2007)。这可能是因为父母在教养子女时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采用不同的教养行为，如与男孩相比，面对女孩时，父母更倾向于使用口头和支持性的语言，包括表扬、鼓励和肯定(Leaper et al.，1998)；会使用更多情绪的词汇和话语，以安慰女儿，引导其面对发生的负面事情(Fivush et al.，2000)。与女孩相比，父子关系对男孩发展的影响更大。Bronte-Tinkew等人(2006)的研究发现，父子关系对个体危险行为的积极影响对男孩更强。Branje等人(2010)通过追踪研究设计，发现儿童知觉到的父子关系质量仅能显著预测男孩的抑郁症状，不能预测女孩的抑郁症状。在家庭教育中，父亲经常扮演“监督者”的角色，对“管教”子女的问题行为，尤其是严重的问题行为，父亲所起的作用更大；而且男孩也更容易出现问题行为、危险行为。
其次，子女的行为表现会对其与父母的关系质量产生一定的影响。国外一项追踪研究发现，儿童的攻击水平能显著负向预测其6年后的母子关系质量(Kandel & Wu，1995)。国内张晓等人(2008)的交叉滞后研究也同样发现儿童的问题行为(攻击行为、退缩行为、违纪行为)能显著预测其间隔9个月后的亲子关系质量，儿童的问题行为越多，其随后的亲子亲密性越低、亲子冲突越多。那么为什么子女的行为表现会影响亲子关系的质量呢？通过双生子家庭和收养家庭的研究能进一步理解遗传和环境在其中的作用。一项对双生子家庭的追踪研究发现，亲子冲突与儿童外显问题存在双向作用，即亲子关系与儿童的行为表现存在相互影响的作用(Burt et al.，2005)，而收养家庭的追踪研究发现，亲子关系能显著预测儿童随后的行为问题，但儿童的行为问题不能显著预测随后的亲子关系(Klahr et al.，2011)。这提示，子女的行为表现对亲子关系的影响及其机制有待进一步探讨。
四、特殊家庭儿童青少年的亲子关系
随着经济发展、社会变迁，家庭的结构和功能都在发生巨变，如单亲家庭增多、流动家庭增多、父母都外出工作的双薪家庭越来越普遍，隔代教养的家庭日益增多，亲子关系面临新的困境与挑战。亲子关系不良易使青少年产生偏差或问题行为，尤其来自破碎家庭中的儿童青少年通常由于管教关系而出现亲子关系薄弱，不良亲子关系的消极影响可能会更明显；而良好的亲子关系对特殊家庭儿童青少年起重要的保护性作用，有利于改善其心理健康水平。一项来自英国南伦敦的追踪研究表明，犯罪青少年在家庭方面的重要特征之一便是严重的亲子冲突(Farrington，1983)。2010年，中国预防青少年犯罪研究会进行了一项“全国未成年犯抽样调查”，结果发现，亲子关系与青少年犯罪关系密切，犯罪青少年亲子分离问题突出，四成以上未成年犯怨恨父母(关颖，2012)。因此，关注来自贫困家庭、离异家庭等特殊家庭儿童青少年的亲子关系显得尤为重要。
(一)贫困家庭亲子关系
贫困家庭亲子关系常常受到来自家庭经济贫困的压力，容易导致消极亲子关系或家庭功能不良，儿童青少年更有可能出现身体健康、认知发展和社会情绪问题。吴永祥(2005)研究发现，与父母职业、受教育程度、家庭结构等硬环境相比，亲子关系、父母教养方式等软环境变量对贫困生心理健康水平的影响更大。虽然贫困家庭的儿童青少年较非贫困家庭儿童青少年获得的发展资源更少，但很多来自贫困家庭的儿童青少年依然发展良好。Reeb等人(2015)对美国加州295名经济处境不利的男性儿童青少年进行持续10年的追踪研究(从10岁到20岁)，结果发现，积极的亲子关系(低亲子冲突、高父母温暖及有效的亲子管理)有助于提升儿童青少年学业成就，增强青少年对药物使用(饮酒、吸毒等)的抵抗能力。这提示积极的亲子关系是他们成长的重要保护性资源，有时甚至比“硬”环境的影响更大。
(二)离异家庭亲子关系
大量研究已证实，离异家庭对子女适应、心理健康具有消极影响。有研究发现，随着家庭父母离异，母子关系与父子关系都变得更差，且母子与父子关系越来越失衡(Kalmijn，2012)。父母离异导致的不良亲子关系对子女的健康发展不利。但必须注意的是，离婚这一危险因素，它可能增加儿童青少年问题发生的风险，但并不一定导致问题行为的发生，大多数儿童青少年并不一定有长期的适应问题(Rice & Dolgin，2016)。还有研究表明，对青少年心理健康产生消极影响的并非家庭离异这一单独事件，亲子关系比婚姻冲突对青少年的影响更大。王永丽和俞国良(2010)的研究表明，父母离异前的冲突对子女适应影响不显著，而亲子关系不但能直接影响青少年的适应状况，还能缓冲父母离异对青少年的消极影响。良好的亲子关系有助于身处离异家庭儿童青少年更快地调整且适应新的生活，减少父母离异造成的消极影响。
(三)儿童留守、寄宿家庭亲子关系
2014年，全国妇联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留守儿童已超过6100万，寄宿儿童超过3000多万，其中有60%是留守儿童(罗晓路，李天然，2015)。由于留守儿童的父母陪伴缺失，亲子互动匮乏。亲子关系面临更多的问题。但对这两类儿童而言，亲子关系依然发挥重要作用。首先，积极的亲子关系与他们的良好社会适应相关联。李勉等人(2015)的研究发现，亲子依恋能显著预测寄宿生的学校适应，与父母关系越疏离、不信任的寄宿生学校适应问题更多。其次，良好的亲子关系能减少不良因素对留守儿童、寄宿儿童的消极影响。赵景欣等人(2013)的研究发现亲子亲合能显著调节同伴接纳与儿童孤独感之间的关系，即农村留守儿童与父母的紧密情感联结对促进其心理适应具有积极的保护作用。此外，对于留守儿童而言，父子关系和母子关系对其影响不完全相同。一项关于亲子依恋与初中生留守儿童的研究发现，亲子依恋与留守儿童的心理韧性存在显著性相关，研究表明母亲外出的留守儿童在乐观、心理韧性水平上均低于父亲外出的留守儿童(赵永靖，范红霞，刘丽，2014)。相对于父子依恋，母子依恋显得更为重要，是留守儿童心理韧性的重要预测变量。因此，若父母不得不外出打工的家庭，建议最好是父亲外出，母亲留着家中照顾孩子，孩子可以从母亲那里获得信任、安全感，感受到外界更多的支持，从而减少负面情绪、提高自我评价的水平。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良好的亲子关系让孩子在爱与安全、信任中健康成长。正如Steinberg(2007)所说，“家庭中其他因素对儿童适应性发展的重要性没有一个高过亲子关系的质量。”儿童青少年的父母应重视与孩子建立积极的亲子关系，倾听孩子的内心想法，尊重、支持孩子，相信孩子有自我成长的能力，给予孩子温暖和支持，让孩子在积极的亲子关系中健康成长。同时，政府机构、社区组织、学校、卫生保健专业人员、科研专家需联动起来，共同关爱儿童青少年尤其是特殊家庭儿童青少年，为他们提供强有力的社会支持，为其父母提供科学的亲子指导及干预方案，帮助其掌握科学、积极的亲子教养方式，促进儿童青少年的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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