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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 191 第二次被扣留——亲哥苏代来救场

上次为您说到,深陷敌营的苏秦通过三封加急的求救信,终于说服燕王把自己从赵国那里救了出来。虎口脱险之后,苏秦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没有回到燕国,而是直接去了齐国,并在齐国成功的说服齐闵王不要把蒙邑送给赵国的李兑。虽然蒙邑这个地方还在宋国手里,齐国还没打下来呢,但即便是期货,也不能随便许诺给呀。远在赵国的李兑,原先放走了苏秦已经够恼火了,这回听说苏秦这小子到了齐国以后,还暗地里给自己使绊,气不打一处来。齐国、赵国的邦交,这下彻底恶化了。

暴怒之下,李兑正式宣布和齐国划清界限,彻底断交,并在同年年底,也就是公元前287年年末,连续两次命令赵梁、韩徐为,率兵攻打齐国。齐国、赵国之间的关系,到现在已经彻底恶化了。至于齐国和秦国的关系,经过苏秦之前导演过的,以齐国为首的五国合纵攻秦,早已经离得不能再远了。五国大兵合纵攻齐的架势已经初具规模了。

不过与此同时,苏秦也逐步失去了燕昭王的信任。燕昭王觉得苏秦这小子几日不见,蹬鼻子上脸,做的事情越来越不靠谱。这小子卧底卧久了,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于是他派了自己的特派员--盛庆悄悄地溜到齐国,找到苏秦,正式通知苏秦:“苏先生,大王说了,如果不是讲究文明和谐社会,不到处乱丢垃圾,他早就把你扔得远远的了。现在燕国给你的,也通通还回来,吃进去的,给我们吐出来!收拾收拾,你下岗了!你现在手头的工作,我们会另派能人来接替的。”

苏秦那叫一委屈呀,接连又写了两封信给燕昭王。信的内容太长,我们就不逐一为您翻译了。总之,信写得是情真意切,完全没有纵横家文章一贯那种铺排驰骋的气味,完完全全都来自于内心,平实、率真的肺腑之言。信的大意是说,“仁义孝廉的作用只限于个人的道德伦理的修养,能够自为却不能进取。孝,贯彻到极致,作用也只不过是养其亲,赡养父母而已;而信呢,充其量就是不欺负别人而已,都是自为,不是进取之心。廉,对于本人只能作用达到不盗人钱财,绝不可能做到徒步数千里侍奉燕国这样的弱小国家。”

在这两封信里,苏秦作为纵横家的最高代表,非常尖锐地指出,仁、义、忠、信、孝、廉这一些儒家的信条,都是自复之术。所谓的“自复之术”,其实指的就是个人的修养,对于国家大事是没有什么帮助的。他主张把为人的社会政治活动与为己的道德伦理修炼区分开来。这也是中国整整几千年的历史当中,第一个也几乎是唯一一个提出了以进取之术,也就是做事的能力来作为评价人物和君主选才的第一标准,而不是像儒家那样,以道德完善的水准作为选才的标准。这是有非常强的革命精神的。当然,苏秦不是否认道德,也不是否认道德的价值。他所反对的只是把这个标准作为衡量人的社会行为的第一标准。可惜的是中国接下来的两千多年的历史当中,这个标准刚刚好倒过来了。道德挂帅,作为评价臣子的第一要务,造成的结果就是不务实而专门去务虚,不求功而求做道德秀,那就非常的无聊,非常可悲了。比如说你表扬一个干部说他非常进取、非常上进,但是说他到底干了什么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就是务虚不务实,以道德做评价,而不是以做事的能力做评价的。“自复之术,非进取之路也。”苏秦的这句话值得我们牢牢地记在心里。

齐、秦离婚了,齐、赵分手了,天下诸侯联手攻齐的事情,箭在弦上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齐闵王也不乖,不老实。在公元前286年,好大喜功的齐闵王在苏秦的唆使之下,终于决定发起第三次灭宋战役。这是一个震惊诸侯的决定,实质性的反齐大联盟终于因为这件事情,树立起来了。在战役打响之前,国际上各色人等又开始活动,为了自己,也为了代理人的利益,多种活动,各种忽悠。

曾经在齐国当相国的秦国利益的代理人韩珉,为了让自己能重出江湖当官,又拟就了一个新的战争路线图交给齐闵王。他对齐闵王说:“齐国想要最后灭掉宋国,没有秦国人的默许是不可能的,所以,齐、秦两国还是应该重新携手。我这儿有一份新的战争路线图。如果两国达成协议,秦国和齐国瓜分天下,秦国默许齐国攻宋,并阻止魏国、楚国前来干预。而秦国趁这个时候取魏国的上党郡和赵国的地盘,随后齐国取河东地区,秦国再取韩国的地盘。这样,两国从东西两个方向共同动手,破掉三晋魏、赵、韩之后,齐、秦两国再联合南下攻击楚国。这样,齐、秦必能联手把天下吃个精光。时间不会太久,大约在冬季吧。”

这封信,很显然是太过理想化了,分明是韩珉为了蒙官,所以来吹牛的。牛皮倒吹得很响,但操作性非常差。不过有一句话是说对了,齐国要想攻打宋国,秦国人不默许那是不行的。果不其然,齐闵王中招了,把韩珉请回来做自己的相国,也就标志着齐、秦两国要复合了。实际上,这种复合是暂时性的,也可以说是苟且的,仅仅限于攻打宋国这件事。

秦昭襄王是老大不愿意看到和齐国复合的,刚刚被你率领的五国联军屯兵攻打,哦.又要背了我的意愿,吞下我的小弟宋国,我罩着他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吃掉他吗?这么一大块肥肉,我白白就送给你吃了,我干嘛吃饱了撑的呀。但问题的是秦国这个时候正打算攻打魏国的安邑,这块地方地形险要,土地肥沃,是魏国当年迁都之前的都城。打这块地方,那绝对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齐国人肯定不愿意,如果他来救,那这个计划又泡汤了。

两个强盗都想到别人家里去打劫,不巧,选的时间是相同的。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睁只眼闭只眼,我当你是去串门,你当我去洗脚,反正大家互不干涉就好了。这个罪恶的瓜分弱国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实施了。

还是那句话,弱小就要挨打。弱小的国家在强国之间永远是餐桌里的肥肉、政局里的棋子,这一次即将被分吃的肉就是宋国和魏国。当齐国的相国韩明带动齐军,真得要开始第三次大举攻击宋国,宋国又岌岌可危的时候,秦昭襄王终于又忍不住了,还是心疼宋国这块肥肉被齐国独吞了,到处发牢骚,“韩明这个东西还真不是东西!哦,怎么说也是我的好朋友吧,我私人特派员呐,噢,还真的带齐国佬去攻打我所爱啊。”

其实这话说出来,真的让人哭笑不得,攻击宋国不是您秦老大默许的吗?一看,秦老大要变卦,苏秦立刻麻溜地上路,亲自跑到秦国去游说秦昭襄王,“大王啊,韩明实际上是替您着想啊。他要灭掉宋国,魏国就会害怕呀,这两个国家是连在一块儿的。魏国一害怕,那肯定向您求救啊,这样您不费一兵、不杀一人,安安稳稳就可以割走他的安邑,这不就是齐国和韩明送给您的厚礼吗?大王您想想,这普天之下都不希望齐、秦两国结合,为什么呢?因为这两家老大打仗,中间的弱国才能赚便宜。这两家老大结合了,中间的弱国就玩完了。”一番话说得秦昭襄王连连点头,也是啊,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自己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到处发牢骚,好像对自己攻打魏国没什么好处吧。行吧,那咱们就按原计划进行吧。

这一下魏国人给吓尿了,胆子小啊,自从当年没了吴起,自己就给秦国佬打了一百多年,几乎就没打赢过。前不久还刚刚给白起砍了十几万颗人头,现在你又来,脚能不软吗?脚一软,脖子也就不硬了。干脆呀,咱主动点,把秦大哥想要的割给他算了,求个安稳吧。大家不就过日子嘛,闹那么僵干什么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如果秦国人觉得,哦,拿下安邑如此得简单容易,那我何必默许齐国人攻打宋国啊?我得小便宜,齐国人得大实惠,那何必呢?得了这个消息的苏秦,眼都急红了,心说,“这魏国人咋就这么没骨气呢,你不能撑一段时间吗?我费了这么多的口舌布下的局,就因为你脚一软,全给废了。”哎,也难为苏秦他老人家了。

在公元前3世纪初期的这一段,战国诸侯之间,国际世态风云变幻,真是极具莫测,形势之跌宕起伏,纵横之错综复杂,那真是让人费尽心机呀。昨天说好的事,今天就会变卦,到了明天就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想闹明白都不容易,更不用说是纵横其中了,苏秦能不累嘛。

行吧,魏国人骨头软,苏秦只能立刻赶往魏国大梁给卫国人打强心针,要亲自阻止魏昭王和秦国人讲和,不要让魏国轻易地献出安邑。苏秦对魏昭王说:“秦昭王刚刚教导我们说,‘请务必要强力攻打宋国,宋国即便讲和,献出土地也不要心软,拿了土地,继续攻击,直到吞灭他算数。’我亲爱的大王啊,秦国人做事一贯以来就是这样如狼似虎的,你们可别指望通过献土地就能讨好和阻止他们进攻啊。您献了地以后,秦国人得寸进尺,会继续用武力进攻您的。按照他的策略,那是直到吃掉你们才算数啊。秦国用心深不可测,于魏国而言,替大王考虑,最上之策,那就是反攻秦国;其次,就是依靠同盟,断绝和他们的关系;而下下策才是讲和啊。一旦讲和,您必然在同盟国中陷于孤立。到那个时候就没有人愿意来救你啦,秦国人就会更加放肆地使劲抽你了。”魏昭王不但脚软脖子不硬,心也够软的,苏秦两三句话又把他给说服了,“行吧,苏先生都说了,咱们就和秦国人死磕呗。”

苏秦和当年的张仪是不一样的,当年的张仪搞连横,那主要是靠坑蒙拐骗。苏秦呐,那是真功夫,靠的是有理有利的分析,以理服人,不仅让对方为我所用,往往对对方也是有利可图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苏秦才是纵横家的真正代表。

纸是包不住火的,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时候,战国诸侯们对苏秦已经多多少少有了戒心了。苏秦的小算盘,大家也开始摸到套路了。魏昭王也很快得到了驻齐国办事处地下线报。情报显示,齐、秦两国实际上就在做黑箱操作,暗地里把别的国家作为交换的筹码。这一下,苏秦就难看了,他立刻被魏昭王拘留了。这一回是他第二次被扣押了。不过苏秦不急,他还有后招呢。他对魏昭王这种二流国家的君主,那是充满了藐视的,因为他早已看透了他们的心理。他暗地里写信,让自己的大哥也就是另外一个纵横家苏代,出面游说魏昭王,让魏昭王立刻放人。

苏代见了魏昭王,开门见山就说了:“大王啊,听说您把我家的小三儿给扣了,哦.不是,是把我家的三弟给扣了。啊,好啊,好事儿啊,哈哈。您现在扣了苏秦,齐魏关系那一定就僵了,那你不是逼着齐国人去结好秦国人吗?哈,这两家相互信任结好之后,对于魏国而言是无尺寸之利呀。相反,大王如您放过苏秦,表示齐魏两国结好,这样,齐国、秦国就不能联合,齐国不就不能放手攻击宋国了吗?同时您又有了自由空间,还可以照旧在旁边赚点宋国的便宜嘛。”

苏代也很厉害,他也利用了魏国人一直惦记着抢些宋国地盘的欲求。想说服别人,就要看清楚对方想要什么,缺钱的送钱,要面子的送尊严。找到了钥匙孔,轻轻一拧,门就开了。苏秦就这么被释放了,他逃出了人生的第二次被扣押。老人家常说,人的一辈子,好运气通常只有三次。苏秦现在已经用掉了两次,等到第三次被扣押的时候,苏秦就应该没命了。

文案校正:南南如风  思乡的牧羊人

音频剪辑: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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