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讲 写作是门试错的手艺
我们刚才在讨论什么是好的故事，因为在我们这里，如果你真的掌握了绝境，让你的一个绝境挨着一个绝境，编一个充满稀奇古怪的故事非常容易，编的人家欲罢不能也很容易，所以我说培养写手容易，但是培养伟大作家很难。
你们现在去模仿我们的成功作家，都可以写，比如在语言语感方面，我看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写，都可以写，不需要训练了，因为都有兴趣。比如现在去编盗墓的、武侠的故事。上次上课的时候，一位同学在红袖添香网上当场签约了，人民日报采访了，另外一个也发表了。我建议你们也可以去试试。现在起点网，包括海迅，文学频道都在签约。另外可以从类型小说开始试验，武侠，盗墓啊。上次课很多同学还在写长篇。因为现在写不比以前，以前需要手写。现在直接写就可以放到网上去。所以出头机会比以前多，但好的故事生活和想象要结合起来。刚才举的例子刻画的全是生活，没有想象。功夫熊猫为什么显得好，因为都是写的生活，比如端盘子，怕苦怕累，遇到敌人害怕，都是生活，但也有想象，就超过生活。还有熊猫是鸭子的儿子，最大的想象是一只熊猫怎么能又懒又笨又胖，还变成一个英雄。一个故事与生活原生态结合。而我们的同学经常犯几个错误，常常不忍心，不想把这个世界撕开来看。实际上是初学写作者常常犯的错误，把自己的故事变得和生活一样。为什么在好的小说好的电影里面，会出现那么多人会死掉，出现三角恋，四角恋和其他极端的东西，离婚等。因为编剧想往生活那一边推一下，生活中我们忍耐的地方，甚至一辈子忍耐的地方，在小说，影视里不这样。所以超越生活，但想象也有边界，与生活结合。慢慢地找到生活的问题，亲情与爱情，嫉妒或者别的问题。生活当中遇到的问题，我们就沿着问题与想象结合起来，让故事变得好玩，这是我们要做的。听众想听精彩的故事，但任何一个细节都是生活化的，编故事的懂得如何从最少的故事中讲出彩来，这个彩是讲出问题来。上节课我们举的例子，大的情节举了三四个，但兄弟义气纠葛一轮又一轮，精彩故事往上推，蹩脚的故事沦为平庸。本身展开对人生的深奥问题，但没有推理生活的原生态。所以我们要编出一个好的故事，与生活，生活中的问题结合起来。不可能一口气成为写作高手，我一直说只有你自己能够教你成为一个作家。这是我在课堂说的所有话中最重要的话。
写作不像做工匠，师傅教好了就好了。写作要在不断失败中摸索。写完听意见修改。这一次写完，下一次创作工坊。老师只是起到一个看的作用，你们自己讨论。自己修改，语言的问题，行动的问题等都在讨论之中。每个星期写的带过来，互相看修改。或者可以请比较优秀的作家、编剧来做讲座。我比较倾向请老的编剧，有改稿经验。所以真正的写作时自己教自己。所以我们要读自己写的东西。不要相信作家，写作是为未来、世界写的。你的作品满足观众的期待，这是技术。纯这些技术，不像木匠，就是我们所说的套路成规。这门课需要写，然后反复的修改，不断训练自己的手艺。我曾经给自己的学生讲，他们发表了小说，跟他们说不要觉得写小说能一口气成为作家，而是反复地找到你自己，比如你适合写诗歌还是小说，写哪一类，反复地找到自己。我的意思是要把写作当做一个手艺，比如女人织毛衣，一年不满意，第二年继续。到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妈妈织毛衣已经非常棒了，我一个农村孩子，穿着到城市里是很骄傲的。写作也是这样的，本来是碎片，没有成型，但有一天，你突然开悟了。最后还是一句话，让你的故事穿越绝境到达高潮。我们所有的同学都知道故事要反复改，要绝境，可以模仿别的作家。但是我们发现，临门一脚的时候，我们跟王朔、史铁生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是在处理高潮的时候不行。高潮的时候所有东西都爆发，所有东西都点燃了。所有的障碍、引线、故事架构、雷管调整，最后点火。但是同学们经常不爆炸。我所理解的真正高潮是生死存亡，在这里遇到了考验，给所有读者带来巨大情感冲击，像《红楼梦》一样，我们不相信林黛玉的死会带来一连串悲剧，但恰恰是这样说的，这才是高潮的梳理。像刚才同学编故事，狠不下心来，骂女儿、男朋友、姐姐都不伤心，要流着眼泪对待这些人物，像托尔斯泰一样。所以这是训练成故事好手。
我们总结一些，创意写作与纯文学写作有区别。纯文学写作培养作家，创意写作培养作家和创意家结合的人物。这门课，把创意家也放在作家里面。比如广告创意。所以要广泛理解。产品不同，纯文学写作认为不能教，他们认为个人看看就好了，愿意看就看一下。但今天的创意写作，我们可能写的是创意产业链的前端产品。写的作品会变成影视剧。一个小的片段卖给广告公司。然后是观点不同，过去认为文学写作不能培养，今天认为创意写作能培养。过去认为作家是天才，在我们看来是激发培养的。还有写作学，创意写作将每一个人当做一个创意活动，不是书写活动。还有教授内容不同，过去教授规范书写格式，我们现在主要讲一是规律。还有意识不同，我们要有产业、创造意识，脑子里要有读者。过去传统主要培养服务观念。我梳理了一下信条：潜能被激发，创意可以培养，思维可以训练，技术可以学习，风格可以培养，创意写作可以教学，作家可以培养，这是我们的理念。这需要进行一系列的改革，我们要研究创意写作的活动规律，教学规律，产业衍生规律，提供创意写作教育教学，培养创意人才，研究、学习的综合系统，让有特殊才能兴趣的同学找到这个平台，在这里面成才，成为作家，然后写出好的作品，直接在我们这儿就成了作家，写出了好的作品。这个是我们过去的高校文科教育教学从来没有过的观念。这个观念实际在世界上并不是特别兴起和特别奇特的，好像在我们这就是全新的。
那么，美国经验对于我们最有启发。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在美国就诞生了great writing这样的写作系统。到今天，在美国英国子系统都很发达了，而且学位很多，本科硕士和博士。我们教材也写了，以后大家出去对口读博士硕士的话，在美国每个学校几乎都有。我们上一次接待的美国作协的一位主席到我们学校做演讲。他原来在哈佛的创意写作中心里面当教授。美国的创意写作也在他们国家创意产业和国家创造化当中起到很大的作用。直到今天，美国还是全世界创意人才最多的地方，创意产业发展最好的地方。有一些是可以举例说出来让大家相信创意写作系统的确可以培养创意作家。有一个数据，比如说美国普利策奖的获奖人，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来自高校创意写作系统，就像我们这样的训练系统。07年的美国作家和创意写作年会，参加了有4900个人，其中3000个是来自高校的创意写作系统。美国还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就是高校的创意写作系统跟社会结合产生了妇女写作、底层黑人写作、印第安原著民写作，对美国社会文化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大家有没有听说过韩国的许多韩剧是由家庭妇女写的？我还没有研究过韩国，但是我们学院有领导去过韩国，也参观过韩国的创意写作教育教学系统。他们很多大学都有这样的教育教学系统。那么，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呢，像这样开这样的课，对内是希望给你们一个平台，让你们有机会实现你们成为作家的梦想，对外呢，还是希望大家在创作过程中，能够跟社会组建创立一些创意写作工坊。比如说跟工人结合，或者是和农民工结合，或者索性跟乡村里面说书人啊，或者与乡村里面的在地艺术家结合，跟他们一起来写作，把我们的写作系统真正放到社会底层去，写出那些最有意思的东西来。按照我们课程的基本原理，如自我挖掘理论，交际交往理论，类型成规理论，程序控制理论，按照这样的理论做一些训练。
我们还在探索当中，所以说未来我们希望顶破一个天花板，中国高校系统里面，从我们在座的大家里面开始，探索能不能独立的发展出一个高校的新的学科来。比如说我们正在建创新的创意写作学科。现在创意写作还没有被全国承认，也没有创意写作系统。高校层面、国家层面应该互换，制定一个全国的推广战略。台湾已经搞了两三年了，我去年开会的时候遇到了台湾的程明柔教授，他们得到了台湾地区整体性的资助，在台湾所有高校里面推广这样的教育。学校里面，我希望有一个本硕体，我们中文系在试验，中心也在独立招硕士。社会层面就是以后让社会所有的人与我们相结合，社会所有人都能发出声音来。现在所有的创作都是白领化的，你们拿一本杂志看看，农村题材的越来越少，打工题材的越来越少，因为写作白领化了。写作越来越成为一个高端知识分子才能从事的职业。像80年代的时候，中学生还可以写作，现在越来越少。所以高校的创意协作系统有可能把有写作愿望的工人请到我们这里来建筑工坊，有时候是把我们每个人带到他们那去跟他们搞写作工坊。这样才能形成全社会都能发声，我们能知道农民想说什么，表达他们的欲望，工人想说什么，会使国家的文化更发达。
我们学校做了一些探索，包括我们校长也很重视。对于我们学校中文系的创意写作探索，社会上也一些讨论，比如我们的夏令营教学模式等。大家有兴趣可以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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