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四月天

———魅力中山沟（3）

廖和平

一

东风昨夜推窗暖，开出南岳四月天。

接到南岳司天昭圣帝——祝融的盛情邀约，没有人能够抗拒。

从北京出发，从香港出发，从上海出发，从昆明出发，从祖国的四面八方过来，赶赴南岳春天里的这场约会。

中山沟准备好了，翠鹫峰准备好了，轸宿峰准备好了，侧刀峰准备好了，所有的努力，只为这场春天的约会。

领导干部就位，登山装备就位，照相机就位，无人拍摄机就位，新闻媒体记者就位，只为这为期十五天的杜鹃花节。

积蓄了一年的能量，要在最美的时节释放。

Welcome to NanYue，衡山张开双臂拥抱你。

我们第一站来到了南岳七十二峰之一的侧刀峰，她与祥光峰相连，离“南岳四绝”之一的藏经殿约300米。山峰峻削崎岖，峰头朝西的山侧面是一块巨大的石壁，光华照人，长约200米，高约120米，其形，象一把侧着锋刃向天的刀，故名。我们赶到时，侧刀峰上早已是人头攒动。看来，衡山最佳赏花处的美名是瞒不住任何人的。这里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竞相开放，连成一片，花团锦蔟，蔚为壮观。花丛中蜂飞蝶舞，一片繁忙，不知名的鸟儿在花丛中蹦蹦跳跳，上下欢歌。花儿优秀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接近。常见品种有满山红，长蕊杜鹃，云锦杜鹃，腺果杜鹃，大白杜鹃等。花有红色、粉红色、紫色、白色、紫蓝色、淡蓝色等。

尤以中山沟漫山遍野的云锦杜鹃令人心旷神怡。云锦杜鹃是常绿灌木或小乔木，高3-12米；主干弯曲，树皮褐色，片状开裂；幼枝黄绿色，初具腺体；老枝灰褐色。云锦杜鹃性喜寒，适宜生长在千米以上的高山上。云锦杜鹃株形美观，叶色浓绿，花朵繁茂，灿若云锦。苍劲的枝干类似松柏，盛放的花朵可比牡丹。这里无数个云锦杜鹃群落，像当年七八百个茅庵一样错乱分布在群山之中，无需打里，野蛮生长，枝叶茂盛，树有些高低不整，浪漫随意得像济公和尚。深山老林里藏着许多惊喜，在侧刀峰下五马归槽长沙千寿寺住持惟印大和尚墓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株胸径达0.48米，高10.5米，冠幅8.21米，树龄为150余年的古云锦杜鹃，每年开花上千朵，故又称“千花杜鹃”“花千骨”，是南岳杜鹃之最。在懒残岩、会仙桥、斗笠岩、龙池、大岭等处随处可见上百年的古云锦杜鹃。杜鹃林间又有南山不老松、柳杉、望春花、观音竹、桎木花等相伴而生，更显现出万绿丛中“丛丛雪”的美妙景观。

不管是老树还是新枝，他们统统信守承诺，一到四月花期，粉红色的钟行花朵形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与之一同竞放的，还有洁白芳香的白玉兰；有美艳无比，一日三变（晨粉白、昼浅红、暮深红）的木芙蓉；有迎春怒放的山茶花；有娇艳欲滴的紫萼等，令人流连忘返。

二

上轸宿峰的道路原生态得令人敬畏。

轸宿峰顶的杜鹃花灿烂圣洁，隔离了尘世的纷扰，让世界显得静谧、清幽和净洁。峰顶四周常年有云涛翻腾，白云苍狗，变幻莫测，置身其中，恍若仙境。宋代陈田夫《南岳总胜集》上说，轸宿峰乃汉天师第七代孙获天书之所。既然是隐藏“天书”的圣地，那景致自然是人间仙境。

轸宿峰在南岳民俗文化城的上方，海拔1190米。据《星经》载：“南岳对应星度28宿的轸星，主管人的寿命，故南岳又称寿岳。”又据《史记·天宫书》记载：“轸为车，主风，其旁有一小星，曰长沙。”轸星为古代天文学家认定的二十八宿星座之一，南观朱鸟有七宿，轸星就是最尾部的一个星座。这个星座有四颗星，其中最小的即为长沙星。长沙星在轸宿中主寿命，预示子孙昌盛。南岳衡山秦时属长沙郡，汉时属长沙国，所以与天上的长沙星相对应，就是现在的南岳衡山。

轸宿峰一年中大多是安静的，要不是发现这里有大片的映山红，我也不会与之一见钟情。我突然对这里的杜鹃有些莫名的感动，生如夏花，灿若朝霞，却把对一座山的热爱全部举在头顶。忽然明白，人和花的生命都一样，来时一缕春风，去时一夜细雨，灿烂是因我的存在，凋谢是因我的离别，只要曾经给过这个世界，那怕只是一瞬间的美丽，生命的过程就不会遗憾。因为生命在三生三世轮回中还会像映山红一样怒放，不分高低贵贱，渔樵耕读。

轸宿峰映山红之美，不仅在于华丽，还在于它的性灵。它经过夏秋冬三季的孕育和洗礼，在春天来临时蓄势待发，直到这个时节才开花。从蓓蕾到绽放，需要孕育整整十个月，而且蓄积的时间越是久长，开放起来越是美丽。经历过十月怀胎，经历过风霜雨雪，才迎来它风华绝代的绽放。也许，只有佛宗道源的衡山，才能开出如此深情、如此美艳的性灵之花。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置身杜鹃花海中，山峰与白云是如此接近，大地与天空是如此接近，远山与落日是如此接近。放眼望去，我惊奇地发现，衡山的北面有着令人窒息的美艳。终于明白，南朝梁时高僧惠海为何要选择在南岳的北面兴建第一座佛寺——方广寺；终于明白，当年的朱熹、张轼为何要选择从南岳的北面开启踏雪寻芳的旅程；终于明白，当年的王夫之为何要选择在这里隐居著书立说。因为八百里衡山一路向北，八百里湘江一路向北，人生理想一路向北！

看中山沟上空云卷云舒，任轸宿峰顶暖风拂面，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团天马行空的云朵，更像一只闲庭信步的野鹤，与远近高低的杜鹃花击节共舞。

三

九龙坪上送春风，百里红鹃接葱茏。

乡亲们告诉我，海拔1041米高的翠鹫峰，在蓝天下，花开成海，漫山红遍，蔚为壮观。翠鹫峰是中山沟的一道天然屏障。传说翠鹫峰得名是因为形似鹫鸟，而我非常赞同一位学者的观点：南岳七十二峰形似朱雀，祝融峰为首，其余诸峰则为朱雀羽翼，翠鹫峰更是它朱雀身上一条华美、艳丽的羽翼。

过中峰水库，经百明古寺，匍匐行进在倒土岭上，春笋也削尖脑袋，在我们必经的路上打探杜鹃花的消息。尽管爬翠鹫峰，一路跌跌撞撞，我累得有些不行，但置身翠鹫峰花的世界里，一丛丛，一簇簇，淡淡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随风摇曳的杜鹃花，千株万朵点头含笑迎接我们，所有的疲劳都烟消云散。

断崖几许深如血，照水晴花暖欲然。

不经意的邂逅，在春天里燃烧成花朵。翠鹫峰的杜鹃花成了比范冰冰都要红的明星，微信群，红网，湖南网，大衡阳网都在传播。杜鹃花在蓝天下绽放笑靥，朵朵花儿如红色的玛瑙，迎风玉立，娇艳欲滴。花儿美得无需任何雕琢，花瓣儿密密匝匝，蕊靠着蕊，瓣贴着瓣，相互依偎，竞相辉映。火红的花海与翠绿的大山相映成趣，勾勒出一幅天然画卷，美不胜收。

“闲折二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是啊，杜鹃花没有寒梅那柔美的枝条，可她有着勇于拼搏、奋斗的精神，那高贵的品质绝对可以换来她应有的荣耀。看那一片片开在悬崖边迷人的杜鹃花，开得是那么狂野，开得是那么豪放，开得是那么红艳，开得是那么肆无忌惮！

丹青难写花模样，这里的杜鹃，一千人眼里大约有一千种风情。来人中有人细细品味，有人走马观花，有人专注角度拍照，有玩直播的，有玩自拍的，有写生的，有吟诗的，有放声高歌的，有嬉戏打闹的，整个山头沉浸在节日的喜庆里。

抬头，衡山最高峰祝融峰近在咫尺，手可摘星；放眼，朝圣古道宛如一条奔放的神龙，对衡山顶礼膜拜；俯身，可以听得见南岳金刚大佛的呼吸；环顾，四方碧落染湘妃，云海之巅鹫鸟依；远眺，山前山后重问道，风光无限不知归。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杜鹃花要成片成片地开在山的最高处，而山下难觅踪影？除了南岳独特的天然气候外，还有就是她的美只属于敢于攀登崎岖山路的人。无限风光在险峰，只有执着、坚定、持之以恒的人才能欣赏到最美的风景。

四

在杜鹃花开的日子里，我把友谊聚焦在集结里，让欢喜代替哀愁，把心事托付花蕊，让地球忘记转动。

在杜鹃花开的日子里，我把刻骨铭心的誓言写进石头，把所有的憧憬写进对先祖圣贤的崇敬里。

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更愿意在花儿盛开的夜晚，推却一切应酬，用净瓶岩的甘泉，沏一杯中山沟的云雾茶，静下心来，好好读书。

在罗含的《湘中山水记》里，我领略到了1800年前南岳山河的壮美；

在徐霞客的“万里遐征里”，我领略到了380年前衡山山里山外的风光；

在蒋勋功的散文里，我明白了，最好的修养，是专注的生活；

在林新华的观察里，我明白了，所有优秀的背后，都是苦行僧般的自律；

在谭民政的游记里，我明白了，所有的行走攀登，都是人生的一次升华；

在尹朝晖的吟咏里，我明白了，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的佛性与道行；

在康松柏的影像里，我明白了，原来生活可以比想象中更美；

在张沐兴的诗歌里，我明白了，所有意象表达只有一个：“我只要南岳”！

（廖和平，笔名紫盖，男，1971年生，地方文化研究学者。先后发表各类文章3000余篇。编纂出版有《天下南岳》丛书、《崛起的衡阳》三部曲和《文化衡阳》丛书等地方文化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