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给我打电话：“我昨晚梦到你了，我的梦可准了，如果梦到谁准发生和这个人相关的事件。”我问：“你直接说，找我干啥？”——“姐姐家外甥女考教师，明天面试，你给把把课呗！”
小裴是我师范同学，我都是唤她“小盆儿”。同学是种很奇怪的存在，即使好久不联络，也一如当初那般熟稔。间或有同学给我发消息，找教案、要计划、要么喊着来学校参观……我高兴了，就应对一下；不高兴了，一个“滚”字了事。他们谁也不和我计较，好像在最初的青葱年纪，我们还未幻化成“人”的时候，都记着彼此的“原形”。我也有好多外号——“小鱼仔”“瘦狗”“干巴狼”傻冒儿鱼”……都是拜那时给别人起外号的回礼。
小裴在港口一所农村小学教英语，算是老英语教师了。每一次联系，我都问她学校什么时候黄？这是她忌会的话题，因为如若学校撤并，就面临着新单位的选择。人一过中年，就习惯安于现状了。也许，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说话，想当年，我们不过是普通中师毕业，结果，凭着初中那点英语基础，照样拾起了英语。我的同学当中，也不缺乏去了初高中的，我很佩服他们，在我看来，教什么学段就是什么学段的水平，我已经沦为小学四五年级的水平了。
以前，总觉得全日制教育学历止步于中师，是我人生当中的一大遗憾。我们这拨儿人，好像大都做过关于大学的梦。我的朋友谢老师专门写过一篇中师生的文章，当时风靡全网。他说很多中师生，都是天资聪慧学习用功的孩子，尤贫寒人家的居多，他们纯朴、听话又善良，十几岁的年纪，对于报志愿不明就理，老师、家长让报，就报了，三年师范，拥有城镇户口，于是早毕业、早就业、早挣钱的理想实现了。
因为听话，报到分配的时候，也不吵不闹，领导让教什么就教什么。我有个下届的学妹，现在已是中学的骨干，她前后辗转过无数学校，因为工作需要，从小学调至中学教数学，那一年暑假，她做了整册书的习题；后来，又调到高中教语文，她搬着小板凳听了师傅一学期的课程，都是在边学边教。我毕业后两年，因为缺少英语老师，好多刚刚走出校门的中师生“临危授命”，拾起了荒废了许久的英语，小裴儿就是其中一个。
我的师范生活，貌似是投机取巧着过来的。因为我们学的科目很杂，除了语基、文选、代数、物理、化学等正规的文化课外，音乐、体育、美术、书法、劳技课也会计入正式的考试分数。而我，通常是靠后者拉高学分，也能将就着拿到奖学金。每到考试的时候，我就拉着小裴同学和我背书，因为她比我学得扎实，我有个秘不外传的独门绝技，就是背得快，记得也快，考完试，立马把知识还给监考老师。
搜寻一下中师的回忆，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记得我的体育老师在操场上骑着一头驴，驴被他压得很可怜兮兮的；我记得劳动基地里我种过一棵苹果树，老师教我们学剪枝，我拿着树剪子差点把它剔成光头；我记得跟同学晚自习打牌，被校长逮到，被提溜到办公室罚写了一份长长的检查；我还记得，我上届的师兄画了一幅裸体的油画，展览在学校的橱窗里面差点儿惊掉我的下巴……当然，我更记得军训第一天，我就晕倒在操场上，那么多同学热烈而好奇怪地围观着我，我像是马戏团表演失败被刚刚唤醒的猴儿……
小裴姐姐家这个外甥女也是师范院校毕业，但并非是师范专业。我问了她想考取教师的初衷，孩子坦诚地说，一是受家里人的影响，喜欢。再者，就是想满足基本的生活条件。我想王崧舟老师说的当教师四种境界，类似于马期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依次往上是功利境界、道德境界、科学境界和生命境界。其实，我们每个人的诸多选择可能都是从功利性开始的，对于职业而言，有强烈的兴趣、有明晰的意义感，并能以之养活自己，就不错了。保证了最基本的，我们才可以往更高层次去追求。
小丫头本身素质挺好，聪慧且有悟性，一点就透，看着她年轻的面庞，让我想起自己初登讲台的青涩。她的号比较靠后，成绩是下午出的。小裴同学很是激动，
她说，想马上来找我，一并把感冒传染给我。我说，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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