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里昙花

 

也许是人老了，老年属于回忆，近日失眠，常做梦，而且每夜里做梦，第二天早晨都能清晰地回忆出，我不解留在大脑的痕迹是竟是那样的深邃？！

 

昨日的午夜，我梦见了昙花。

 

那是个浮躁但不失清凉幽静的夏夜，是一场雨把炎氛消了吧，在不经意的角落，我蓦然发现了久违的昙花。她别致，遗世独立，清瘦的主干在风中摇曳，叶状的分枝披一件墨绿的风衣，她似乎在期待什么，似乎要展示什么，有如天使，抖抖的，要张开翅膀，但没有煽动。一阵夜风送来些许凉意，枝头上沉默已久的花骨儿似乎感到生命的躁动，不！那花瓣分明动了。刹那间，一股神奇的力量将花瓣撑开了。那花儿如同天使嘴边绽开的微笑，清雅，沁人心脾的芳香，从盛不下的花冠里流出来，把水银般的洁白泻满了整个夜。

 

我知道，这月夜，只有一种花开，只有一种花香，那就是你！你的绽放将夜点亮，使人震撼！我推猜，你选择夜里开放，是你的本色----不屑与白日红尘争艳；也许为夜，怕夜太寂寞了；也许只为寂寞的夜里孤独的人，甚至只为一个人罢！

 

这，是个有月的夜晚，月光如流水一般，与昙花那醉人的洁白相互辉映，连那遥挂高空的月牙儿也显得特别清亮。我不知白天人们给世间留下的浑浊之气那里去了，是被月华，昙花过滤吧，不然，为何这般清亮纯洁？！

 

只可惜，花期极短，难以继日，宛如一闪即逝的流星！但绽放时的刚烈，凸显出其风骨神韵，宛如壮士！很快地，只仅仅颤动几下，似乎还在留恋中，没有告别，连举手依依都没有，就匆匆离开了枝头，飘忽着，最后静静地躺在地上，不，融为清香的泥土！

 

从梦中醒来，“唏嘘”再三，感慨惆怅于那洁白的昙花。物伤其类，命运中许多注定无法回转与挽留！但还是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感喟：她用了多少时光吸收阳光雨露，只换来，仅仅是极短暂的一现？！而且，不是展现在众目睽睽的白天，而是寂寞的夜里！不，即便是黑夜，她也同样放射出光芒，展示出生命的美！

 

我曾多次想看昙花盛开的情景，听说她开在夜里，我在夜里静静地等着，可有好几回，家里养的昙花都开了，花钵中分明躺着夜里掉下的花瓣，但一直未看到。有一夜，我守到午夜，久久地等待着，母亲知道了，笑着说：“你是等昙花开么？你可知道，昙花是挺害羞的，你看着她，她不会开，只是你睡熟了，她才会开呀！”

 

我有些失望，然而听了母亲的话，不禁怦然心动。我虽没有亲眼看到昙花盛开的情景，但梦里的昙花分明重现出我人生的感慨：弹指一挥间，非但青春不再，连壮年也已逝去，就这样老了。人生苦段，而在短暂的人生中，又很平庸，少亮色，眼前又难耐孤独和寂寞，甚至不如昙花？！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昙花呀，当人们酣睡的时候，在寂寞和孤独中，她把美丽无言地奉献给大地，令黑夜有了花香，有了清新，有了生气。她虽没有来得及迎接东升的朝阳，但东升的旭日里无疑折射她的光辉。

 

梦里的昙花呀，让我与你相聚相融，好吗？

 

一起享受寂寞，一起享受孤独，一起享受无言的奉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