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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清华中学

长沙清华中学教师群体。

易仁荄和妻子盛漱芬。

梅贻琦

傅任敢

旷璧城

注:部分图片由毕业于长沙清华中学的尹岳中先生提供。

记者 傅聪 翻拍

长沙清华中学旧址,现为中南大学用房。

长沙清华中学的来历是这样:1937年,华北沦陷,国立清华大学决定南迁长沙,他们在湘江西边,现在的中南大学校址,建了教学楼、宿舍等。后因战火逼近长沙,学校西迁到昆明,和北京大学、南开大学合建西南联合大学。抗战胜利后,清华大学迁回北京,长沙的校址经梅贻琦校长提议,利用已建的教学楼、实验室、体育场等,在长沙创立清华中学。条件只有一个,校领导须由湖南教育界著名人士、清华校友担任。学校性质为私立,典型的名校办名(民)校思路。

    那时的中学主事只设三人:校长、教务主任和总务主任。清华大学校务委员会提议这三职分别由傅任敢、旷璧城(女)、易仁荄担任。三人均为湖南人,都毕业于清华大学……

   

    梅贻琦的秘书、湘乡人傅任敢当校长,撕破了政府委任状

    傅任敢,湖南湘乡人,高中毕业于长沙明德中学,清华大学教育心理系毕业后,留校当梅贻琦校长的秘书。他似乎不是那种为领导拎拎包,开开车门,起草点讲话稿的秘书,从他在校长办公室工作五年留下的学术成果看,竟翻译了《教学论》(夸美纽斯著)、《教育漫话》(洛克著)等多部教育学经典名著,在北京清华校园是有名的“著译等身的青年教育家”。

    所以,当他在重庆创办清华中学(现还是重庆的名校)成绩斐然后,作为最合适的人选,被梅校长委派担任长沙清华中学的校长。当他一到长沙,尽管学校还在草创,还未拿到正式的办学许可证,政府就开始笼络他:

    一天,傅校长和几个老师坐在会议室商量招生事宜,突然进来一个人,来人递给傅校长一个大信封,没讲什么就走了。傅校长有点诧异,连忙打开信封,只见里面是一张印刷很精美的纸,他打开看了一眼,就随手放在一边。

    “傅先生,谁寄给你的东西?这么漂亮!是钱吧?”旁边的老师都很好奇。傅先生又打开那张纸,笑道:“比钱值钱。我念给你们听:慈聘傅任敢为国民党长沙河西区党部筹委。”原来是一张委任状。傅校长淡然一笑:“可是委任错了人!”一老师连忙说:“我知道,傅先生,你根本连国民党党员都不是吧?” 傅校长和其他老师大笑起来:一个连党员都不是的人,居然成了区党部委员?!傅校长把纸轻轻一撕,“哎,你们谁要上茅房,可以拿去用!”又是一片笑声。很久后,这事仍是学校的一段笑料。

   

    周南女中毕业、终身未嫁的女管家旷璧城,学生和教育厅的官都“怕”她

    学校的第二把手叫旷璧城,长沙周南中学毕业后考到清华大学,和蒋南翔、高承志、韦君宜同窗。一个心高气傲、办事干练的才女。她和傅校长一起到长沙,在清华中学当教导主任。这个小个子的单身女人,没有家庭、孩子的拖累,自然也不会腻腻歪歪,她最大的特点就是整天精力充沛,快言快语,管起学生来,毫不留情。学生上自习时,本来还可讲点小话,但只要看到旷主任进来,马上正襟危坐——他们都怕她。

    教育厅的官员也“怕”她。长沙的清华中学学生热衷于学生运动,省教育厅非常恼火。他们把旷主任叫去进行训斥,甚至威胁,“这样的学校,学生既然不读书,干脆就不要办了”。旷主任当面驳斥:“学生的运动没什么不对,你们没理由剥夺学生上学的权利。如果我们学校的学生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负责教育!”

    “那你们的学生上街游行呢?你管不管?”“管啊,不过没学生这样做,我管什么!”正巧旷主任在教育厅申辩,一队清华中学的学生正举着横幅,喊着“反对内战,争取和平”的口号从教育街教育厅门口经过,他们要去省政府请愿。“你看看,这就是你们的学生!”教育官员气急败坏地说。旷主任伸出头看了一眼,回过头略带“歉意”地说:“真是呵,我们学校一无大门,二无围墙,不知哪些学生外出了。”那官员接着厉声说:“不要和我打马虎眼!你马上回去,查清是哪些学生在闹事。明天把名单交给厅里!”第二天,旷主任根本没交学生名单,她说:“我们还没有登记!”

也许是清华中学对当地教育行政部门这么不卖账,1946年秋季开始招生的学校,三年后,1949年的7月长沙临近解放,在梅贻琦校长出面担保下,才被省教育厅,获得正式办学资格。

   

    “一肚子学问”的总务主任,是易中天的伯父

    清华中学在1949年的前几年,实际上是民国政府风雨飘摇的几年,内战失利、金融崩溃、官员腐败、物价飞涨。这样的年代,老百姓居家过日子尚且不易,一所寄宿制的学校,要使学生的生活质量不下降,教师的福利待遇有保证、安心教学,其难度可想而知。所以,总务主任的勤勉、精明、清廉尤为重要。

    清华中学的三巨头之一,总务主任易仁荄,清华大学毕业,放弃大学教授的高薪优职,自荐出任总务主任兼历史老师。让人称奇的是,他有“一肚子学问”——说这话的是他的侄儿,已红透大江南北的历史文化学者易中天。小易应该现在很懊悔当初听少了伯父的教诲,否则,《百家讲坛》再提高几个点的收视率也说不定!

    有听过老易的课和接受过老易辅导的年轻教师说,什么问题只要问老易,他从不说我回去查查资料再来的话,只要沉思片刻,就可滔滔不绝地道来。博学、健谈,王牌教师的魅力。

    当然,易主任对理财,如何开源节流也谙熟。在他的安排下,那时的清华中学的早餐居然经常有牛油稀饭、肉罐头、花生米等“高级食物”,学生穿的灰色卡其布校服,寝室里一色的白色床单和被套,体现着总务主任的辛劳和品位。在文化教育类单位里,学养和行政办事能力结合得如此好的管理人员,真不多见。

   

    男生一律要剃光头,是所“和尚”学校

    前面忘记交代,清华中学开办时是所男校。考进来的学生,一律要剃光头。虽说是所“和尚”学校,但因为学校北倚岳麓山,南望湘江河,每年淡淡的三月天,杜鹃花开在山坡上、小河旁的情景,给学校平添了几分妩媚。多少年后,有学生回忆,“每周一次的从左家垅渡口到书院路灵官渡口,那黄昏日暮,坐一苇摆渡,风起时随大浪浮沉起伏的经历,让我们这群‘草’样年华的少年多了几分人文情怀。”

    这所学校素以民主、开明著称。著名的学生刘正,因为1947年领导学生的反饥饿、反内战示威游行,被原学校开除学籍,于是他投考清华中学,即被学校录取,成为历次学生运动的中坚人物。他后来历任湖南省委副书记、湖南省政府省长、湖南省政协主席。清华中学的这段经历,相信对他从政不无影响。

朱尚同,国民党高官家庭子弟,却追求共产主义。他后来历任长沙市委副书记、湖南省教育厅党组书记,已八十二岁高龄了,还为民生问题冲冠一怒,引起社会强烈反响,无数人追捧,让人依稀可见清华当年的精神气质。■文 罗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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