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报

　　二、“瞎话李”

　　李自耕偷偷瞄了一眼母亲：“孙伯老来得子，把儿子都宠得没边儿了，怎么起了‘马漏’这么个狲名字？”

　　李老夫人用袖口擦擦眼角：“穷人家孩子命苦，夭折以后用干草裹一下就扔到乱葬岗子。能活下来的孩子就是干草裹漏了的。干草漏实在不像个名字，马儿爱吃干草，因此就叫‘马漏’，用这个贱名字保住他的命。”

　　李自耕犹豫了一下：“娘，恕儿不敬。我的名字……李自耕，总让人开玩笑，叫我栗子羹。”

　　李老夫人说：“以后，我自会给你讲清楚。今天是五月节，你给你钟伯伯带点粽子过去。他和小莲住在南开大学里，不方便包。”

　　李自耕出门碰到了何仙姑的闺女燕子，她很懂事地问候道：“李伯，您去报社？”

　　“还是燕子懂事，你也出去？”

　　“我娘让我去三不管，找大舅回家吃饭。”

　　李自耕心想：就算是天津老例儿讲，“会生头胎生闺女，大闺女能顶半个娘”，那也只能在家带弟弟，不能让小姑娘去三不管啊。

　　正在漱口的孙半仙也吃了一惊，来了个“二龙出水”——漱口水径直从鼻孔里喷出来。孙半仙一只手用力地向燕子挥舞，示意她别走，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前胸：“闺女，可别去三不管那种地方！”

　　何仙姑叉腰走了出来：“别学你爹，懒得骨头掉渣。正月初一歇，十五歇，五月五也得歇。”然后斜了一眼燕子，大声喊：“还等嘛呢？”

　　燕子“嗯”了一声，用犹豫的眼神望了望孙半仙，低头向外走去。

　　孙半仙五官都缩到了一起：“我上辈子算是欠了你们的，我去吧！”又小声嘟哝着：“你那个弟弟啊，以后少往家里带，别把咱马漏给带坏了。”

　　何仙姑洋洋得意：“你早说你去的话，我还用这么费事吗？”

　　李自耕朝孙半仙挑了挑大拇指，哼着歌，出了门。踩着柔软的田埂，穿行在轻雾弥漫的稻田中。不多时，来到了南开大学。

　　小莲急匆匆走了过来。身后紧紧跟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手里端着一包果脯：“今天是五月节，我特地给你带的，尝尝吧！”

　　李自耕拦住小伙子：“嘛呀？让伯伯尝尝！”

　　小伙子后退了一步，瞪圆了眼：“你是谁？”

　　“连李伯都不认识，还想和我们小莲好？先过我这关再说！”

　　小莲和李自耕打了声招呼：“李伯，我急着去园子，晚了又得扣钱。”

　　“嘛玩意儿？云泰茶园的钱串子连我李自耕侄女的钱都敢扣？回来我给他写一篇，让他那园子立马关张！”

　　望着小莲的背影，年轻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先给伯伯尝尝，把我哄开心的话……”李自耕说着又伸手去抓。

　　小伙子拨掉李自耕的手，轻蔑地说：“你就是‘瞎话李’？《海津时报》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