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记录用字札

作者：阿波

转自《常熟政协文史资料》第十九辑

读了本刊第15辑《常熟方言》一文，对研习汉语语言学颇有增益。这里就方言记录用字问题，谈点想法，供搜集者参考。

方言是语言系统中最复杂的现象，由此又构成民族共同语最丰富的源泉。对方言记录的用字，绝非记音就可完事。科学的方法是找出它的“本”字，如此记录的成果，才能增强资料的价值。据学者们研究，最奇怪的方言都存在“本字”。

从方言特征来看，主要包括“方音”和“方义”两个方面，如常熟方言“老虫”与“勃萄”分别是“老鼠”与“葡萄”的方言，“未完”和“百脚”则分别系“债务”和“蜈蚣”的方义，这就是字音不同与说法不同的方言特征。由字音不同发生的方音，在方言记用字时最好不要换字，只是在字后标上方言如某即可，如胡咙即喉咙，拟记为喉（音胡）咙；仄月半即元宵节，拟记正（音仄）月半；淘伴即伙伴，拟记同（音淘）伴；家生即家俱，拟记家什（音生）；猪奴即猪，拟记猪猡（音奴）；条虱即跳蚤，拟记跳（条）虱；场化即处所，拟记场合（音化）；味滋素即味精，拟记味之（音滋）素；雨麦即玉米，拟记玉（音雨）麦；里乡即里面，拟记里厢（音乡）等。

关于方义上的方言，在记字上更费斟酌，但加以改证，还是能够找到本字的。如肚皮即腹，记得就很正确；洗脸水记为面汤水亦妥。但有些字用得就仓促了，如冰凌记为凌塘，塘恐怕用“淌”为宜。诸如忽险即闪电，拟记霍闪（音忽险）；赚头即猪舌，违言蚀（音舌）本，称赚；墨事即东西，拟记么（音墨）事；副炭即木炭，拟记浮（音副）炭；面鳅即泥鳅，拟记绵（音面）鳅；洋腻即面糊，拟记“摇”（音洋）泥等。

《常熟方言》中记得好的例子也很多，仅举锅灰记“镬锈”为例，我国宋代史籍记锅为“镬”，宋以前则记为“釜”，锅是后起的北方方言，显然常熟呼锅为镬是对古字古音的保留。正如王力先生所说，方言可保留古语，又可以创造共同语（参见《中国语言学史》）。当然，方言记录用字间题，并非人们一无所知，而是没有引起理性上的注意，愚不揣冒味提出，加之身不在常熟，免不了错讹附会，还望识者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