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主席台的上方,赫然挂着一个用日语写就的横幅——
不多时,十几名日本军政人士大摇大摆地走上台,突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血肉横飞。日军伤亡十几人,大将白川义当场被炸死,另一位要员被炸掉一条腿,死伤惨重。祝捷变成了哭丧,这起大快人心的爆炸案,幕后策划者就是被日本人称作支那魔鬼的——斧头帮班主王亚樵。他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汉奸、军阀、日本高官......连蒋介石、戴笠都对他闻风丧胆。世人避他如蛇蝎,称他一代枭雄,杀人如麻,却没有哪个枭雄如他一般,最终因满腔侠义而枉死。因为此斧头帮,并非星爷电影《功夫》里那个阴狠毒辣的黑帮。王亚樵从未干过残民害物的恶事,反而一生只为杀尽危害国之社稷之人,是一个有着强烈爱国主义的传统刺客。毛主席一句话为他洗清了罪名,“杀敌无罪,抗日有功。”王朝末路,乱世之下,上海成了冒险家的乐园,这方永不落幕的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刺激。气氛冷冽地凝结在空气中,一个资本家模样的男人跪在江边磕头求饶,瑟瑟发抖地偷瞄对面气势汹汹的一百多个拿着斧头的工人。领头的那个身材矮小,戴一副斯文眼镜,显得分外儒雅。这事起因也简单,王亚樵领导的安徽劳工同乡会里,一名工人被这个黑心老板欺负,被拖欠工钱不说,讨薪还惨遭毒打。王亚樵听闻此事怒不可遏,振臂一挥,这就召集了一百多个安徽工人,抗着斧头前来讨说法。老板见势不妙,吓得跪地磕头,麻溜地将拖欠的工钱归还。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位工人黑老大,猜测他如何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但无人知晓,他本是江淮一介弱不经风的农家书生,寒窗苦读,十六岁就中了秀才。乱世之中,人性沦丧,西方列强瓜分中国,军阀混战、恶霸流氓和土豪士绅欺压百姓,生灵涂炭。王亚樵目睹父亲堆着笑向他们卑躬屈膝,喝酒赔罪,内心震动。与鲁迅弃医从文不同,他选择了更激进的一条路——弃文从武,杀光那些欺压中国百姓的恶人!1915年,他来到上海加入同盟会,白天在曹家渡码头做苦力,晚上就盖着报纸睡在路边。
孙中山却不同意,“解决革命,应以武装力量彻底推翻其组织,不在于杀死一两个人。”王亚樵无奈离开同盟会,靠着一身侠肝义胆,迅速在安徽籍上海工人里树立起威信,扩大势力,人称斧头帮帮主。但与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这些与军阀勾结、暗中牟利的黑帮大佬不同。王亚樵永远不要命地站在中国老百姓的立场,亲自冲锋陷阵,挥刀举枪。封建余孽要杀,反动军政要杀,流氓恶霸要杀,汉奸特务更要杀。
全中国上至达官,下至鹰犬爪牙,只要他认为该死的,没有他不敢杀的。
“黄金荣他们在上海有多少小老婆,汽车洋房和黄金美钞?这就是他们不敢动手的弱点,这个弱点给我抓住了,我姓王的有什么?有钱大家花,不置房子不开店,豁着命跟他来真的!谁怕谁?”
而第一个成为王亚樵刀下鬼的,是淞沪上海警察厅厅长徐国梁。徐国梁此人心狠手辣,命手下七千多名警察镇压杀害了无数革命党人和爱国人士。王亚樵探听到他经常去一家温泉浴室洗澡,命手下拿着手枪到躲在门口蹲守,果然守到他现身。1923年11月12日下午,徐国梁洗完澡出来,当街身中数枪,一命呜呼。团里有个年轻人叫胡阿毛,曾给王亚樵开过车。有天胡阿毛开车外出,被日军拦住,强迫他为日军开一辆装满军火的重型卡车上前线。胡阿毛心中愤愤,假意顺从,等他驾车开到黄浦江边,突然加足马力冲破护栏,连人带车坠入滚滚波涛。他写下一封悲戚的悼词,还派人送了一笔钱给胡阿毛家,承诺为胡母养老。
一个月后,日军在虹口举行祝捷大会,刚举行没多久,炸弹炸响,几十个日本高官死的死,伤的伤。不久后,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国共合作被打破,内战爆发。
王亚樵心中悲愤,把矛头对准了蒋介石,认为只有除掉他,中国才有希望。1931年,蒋介石带人进入庐山太乙村附近的竹林里。随行军官突然发现路边有几条被掏空了的火腿,猜测有人突破警戒,偷偷带枪逼近了他们,立刻警惕了起来。果然,两颗子弹嗖地射来,飞到眼前却因为距离太远掉了下来。
两个月后,王亚樵听闻财政部长宋子文要来上海,此人是蒋介石妻子宋美龄的弟弟,又是蒋介石的“输血机器”,算得上是左膀右臂。没想到混乱之际,击中了宋子文身边与他身形、衣着相似的秘书唐腴胪。他探听到国民党即将召开六中全会,派人假扮成记者伺机在拍照时刺杀蒋介石和汪精卫。谁知蒋介石预感不妙,并未参加,汪精卫则身中3枪,虽未身死,却已身受重伤,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特务沈醉在回忆录中写道,“世人都怕魔鬼,但魔鬼怕王亚樵,蒋介石一提这个人,假牙就发酸;王亚樵是戴笠早年最头疼的劲敌,戴笠若是听说这个人又露面了,第一反应就是检查门窗是否关好。”
刺旺事件彻底把蒋介石激怒了,王亚樵一日不除,自己就命悬一线。把王亚樵的悬赏金从10万元提高到100万,捉不来活的,就要死的!我知道你和王亚樵的关系,如果这次再让王亚樵漏网,你就不要来见我了!”说来讽刺,王亚樵曾是戴笠的老大哥,两人曾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戴笠初出茅庐之际,是王亚樵带着他闯荡江湖,也是他举荐他报考黄埔军校,戴笠这才有机会受到蒋介石重用,成为上海滩手握重兵的军统头子。然而世事难料,人心难测,昔日兄弟,如今却刀兵相向,你死我活。
他派人把与王亚樵相识或有过来往的人一律秘密逮捕,严加刑讯,终于打探到他在上海的住处。常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让王亚樵格外机敏,一听到动静就跑到楼上天台,顺着管道滑下去逃走了。他与妻子王亚瑛被戴笠带人堵在楼内,王亚樵急中生智,迅速刮掉胡子,换上妻子的衣服,从特务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义气是斧头帮的灵魂,任特务酷刑用尽,他始终未透露关于王亚樵的半个字。一天,王亚樵突然收到余立奎的小妾余婉君的一封信,信上哀挽叹息,说余立奎被抓后,自己在香港生活困难,需要他的帮助。义气是王亚樵心中始终坚守的信念,他说余立奎为他困在牢中,其妻有难找我,我若不见岂不是对不起朋友?他孤身一人去见余婉君,谁知刚一进门,就被埋伏在旁的特务一把石灰迷了眼睛。只听几声枪响后,黑暗中整座宅子归于寂静。王亚樵身中5枪,被刺3刀,死于非命。原来与部下忧虑的一样,余婉君被戴笠收买,设计杀害王亚樵。戴笠却神色不安地说:“昨天夜里,我没睡好。梦见漫天斧头像一道道闪电,朝着我乱砍乱劈……看来,在青岛待下去,不太吉利!”下午3时,飞机突然失控撞上南京戴山,戴笠一命呜呼。后来,毛主席评价王亚樵,“杀敌无罪有功,小节欠检点,大事不糊涂。”算是对他的盖棺定论。王亚樵从小喜欢荆轲,记得初入上海那年,常含泪给部下派任务后唱起荆轲刺秦时的歌。短短14个字,戚戚然道尽这位末路英雄,热血又飘摇的一生。本文授权转载自公众号:刀和歌。刀和歌(daohege),清华大学小姐姐谷小歌主理,关注文化、明星、时尚、生活方式,关注这个喧嚣世界里所有不甘平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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