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酱香飘溢/崔志锋(编辑亚静)

​  主播春晓诚邀您聆听音频移步咱们村公众号 

我记得曾读过台湾作家柏杨的书《丑陋的中国人》,他在书中把封建中国社会形容成就像大酱缸一样,封闭落后。我不知道柏杨说的大酱缸是南方的大酱,还是北方的大酱,就是在北方,不同地域也不尽相同,在生活贫困的年代,物质相对匮乏,东北农村每家每户的大酱缸,让人们艰辛的日子变得有了滋味,让离家的游子有了回家的渴望,父母用铁勺敲打酱缸发出的清脆声,余音萦绕在每一个离家孩子的耳畔。

母亲下的大酱是世间最香的美食,每每想起来,吧嗒吧嗒嘴,都能感受到那酱香的回味。

记得那个年代,每年出了正月,家家户户就开始做烀豆前的准备,把颗粒饱满的黄豆挑选出来放到大缸里进行浸泡,左邻右舍相互定好烀豆的日子,我记得每家都要烀上两大锅泡得胖胖的黄豆,在烀豆的午后,满屯子都飘着豆香。放学回家,我就会盛上一大碗发黄没太烂糊的黄豆,倒少许的酱油拌着吃。当酱豆烀去了水分,锅里的酱豆变成红色,就到了磨豆的时候,那时家家户户外屋地中央都有一盘石磨,先是将外屋地的灯泡换成大瓦数的,外屋地一下子就变得明亮起来,先是将磨盘用水冲刷干净,去生产队牵来毛驴,套好套拉磨。这时候一个重要人物就出场了,我姨奶家的三大爷,他笨拙的爬上磨盘,站到磨盘上,双手握着一个园木头做的杵子,目的是加快烀好的酱豆流入磨盘上的漏口里,节省磨豆的时间,几家要一起来磨酱豆,三大爷在磨盘上,转着圈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即不晕也不吐,也算得上一个奇人。磨好的酱黄色的豆泥从上下磨盘的缝隙中流淌出来,细腻而均匀,我们孩子会不时的用手抠上一块放到嘴里,有了另一种不同的味道。磨好的豆泥被放到饭桌上,做成锥形、方块形的酱块子,经过一晚的风干后,第二天用牛皮纸包裹好,外面在扎上稻草后,便将做好的酱块子悬挂在靠墙的梁坨的钉子上,就等着时间去慢慢的去发酵,大酱块子的表面在此期间会长出一层白毛,这是做大酱极为关键的步骤。下酱前几天,取下发酵好的酱块子去掉包裹的稻草和牛皮纸,将酱块子外面的白毛刷掉,掰成小块晾晒备用。四月初八是下酱的日子,酱缸里放入高浓度的大粒盐融化的盐水,将经过晾晒的酱块子投入酱缸中,每天定时的用木质的酱耙子去耙碎缸里的酱块子,直到盐水和酱块子相互溶解,变成稀糊状,每天还要用勺子将大酱上面的一层盐卤沫子撇掉,在酱缸上蒙上一块纱布,纱布的四角拴上铁物,即通风又能挡住风刮起的杂物落到酱缸里面,经过一个月的发缸,后园子墙根下的那缸大酱就可以食用了,大酱缸上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酱缸帽子,我记得我家的酱缸帽子是一个锈迹斑斑的半块油桶,铁皮很厚很沉,用了几十年。

东北的农村每年的春天最新冒出新绿的是大地里的小头蒜、婆婆丁和柳蒿芽,它们在餐桌上和一碗新大酱相遇,野菜的清香和大酱的豆香达到了味觉的一次完美的结合。也在秋天到来前青黄不接的这段日子里,那缸大酱成为了每家每户极为重要的食材。我小时候在黄瓜架上摘一根黄瓜,用手撸掉黄瓜上的刺,掀开蒙在酱缸上的纱布,将黄瓜插到酱缸里,黄色的大酱就会均匀的蘸在了黄瓜上,黄瓜清脆,大酱的酱香又一次完成了结合。

傍晚偶尔有人家炸上一碗鸡蛋酱,那味道会飘遍屯子里每一处角落,普普通通的大酱霎时变得有些张扬起来,余香有时久久不肯散去,仿佛告诉玩耍的孩子们,该回家吃饭了。有时傍晚前,我们几个伙伴相约会去屯子前的小河里用网捞鱼和蝲蛄,在晚饭前赶回家,将自己分得的小河鱼收拾好,母亲会将那碗小河鱼放到烧热的铁锅里,炖上一小会,去园子里的酱缸中掏出一盆大酱,倒进炖好的小河鱼里,一盆小鱼酱就做好了,晚饭配上大碴粥,沾着鬼子葱头,别提有多香啦。

东北的无霜期很短,因此在选择种植农作物时,都会选择成熟期短的植物,秋天来临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饭桌上也变得丰富起来,这时,大酱又一次在味觉上得到了发挥。烀上一大锅粘苞米,放上一张高粱杆做的盖帘,上面放上土豆、茄子、倭瓜,在帘子的中央是一盆放着鸡蛋、尖椒和大酱的蒸酱焖子,这才是这顿饭的主角。

一个夏天最先出现在酱缸里的是又直又嫩的旱黄瓜被投入到大酱缸里,半个月后,翠绿翠绿的酱黄瓜就会出现在餐桌上,要是用肉碎炒咸黄瓜,那道美味,不知有多少人都保存在味觉的记忆里。整个夏天,菜园子里的蔬菜都要和这缸大酱邂逅。每一年的深秋,第一场霜降前,母亲就会将一些小茄子、小辣椒、小黄瓜、芹菜叶、辣椒叶、胡萝卜、大头菜积攒到一起,洗净后用盐腌出水分,放到一个白色的布口袋里扎好布袋口,放大酱缸里,腌制成酱缸咸菜,我最喜欢初冬前,一碗带冰茬的酱缸咸菜端上饭桌时的那种冰爽的感觉。东北下第一场大雪后,大地一夜之间变成了银装素裹,这个时候,放在园子里大酱缸就要抬回到室内,靠房门凉爽些的地方,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吃净缸里的大酱和咸菜,又要为新一年下大酱做着准备。说起酱缸咸菜的味道之美,我不能不提到在酱缸里投放的又甜又面的去了瓜壤的面瓜,经过大酱的腌制,放锅里蒸食,有咸鸭蛋黄的醇香。

大酱的酱香是我对家乡的一种眷恋。无论是在离故乡千里之外的华北,还是四千里之外的新疆,一袋田野泉农家酱,一盘蘸酱菜就能勾起我们这些常年在外施工的汉子们对家的思念。酱香飘溢在空气里,模糊了我们噙满泪水的眼,也弥漫这我们浓浓的乡愁。在东北,有酱香的地方才是我们的家啊!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舌尖上】李兴柏 | 母亲的咸菜
《酱咸菜的体香-故乡纪事063》
东北酱焖脊骨的做法
东北大酱,挥之不去的香气
手把手教你做东北餐馆的招牌菜(超详图解)—东北酱焖脊骨
散文||母亲做的农家酱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