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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的强劲对手张士诚

一、率十八人起义,高邮称王

张士诚,小名九四,是泰州白驹场亭人。他有三个弟弟,分别是张士义、张士德、张士信,他们都以操舟运盐为生,同时也贩卖私盐。

张士诚家里虽然很穷,靠卖苦力维持生活,可是他为人慷慨,不吝惜钱财, 乐于助人,身边的人遇到困难时,总是拿出钱来接济,因此在盐民中口碑很好,大家都愿意相信这个仗义疏财的好汉。

由于给官府运盐收入太低,张士诚经常夹带一些食盐卖给富户。在古代,从秦汉以来,食盐由官府专卖,贩卖私盐是违法行为。当地的富户常以举报相要挟,欺侮他,不给盐钱。

弓手丘义是一名小吏,负责捉拿当地的盗匪,时不时地凌辱张士诚。元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春天,张士诚一气之下,”帅诸弟及壮士李伯升等十八人杀义,并灭诸富家“(《明史·张士诚列传》),而且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屋,把他们的粮食、钱财分给穷苦百姓。

当地的盐丁每日承担繁重的官役,心中不满,于是纷纷投奔张士诚,推举张士诚为首领。张士诚带领众人攻入附近郡县的盐场,在丁溪遭到刘子义地主武装的袭击,张士诚等人奋起搏击,击败对方,三月占领泰州。

泰州濒临大海,附近有三十六处盐场,泰州被张士诚攻占,元朝的盐税收入和漕运都受到严重影响,于是令淮南江北行省派兵镇压,可是却失败了,于是派高邮的官员李齐前去招降,张士诚答应投降,不久行省参政赵琏让他们去攻打濠州、泗州的红巾军,张士诚“杀行省参政赵琏”(《明史·张士诚列传》),起兵攻占兴化,在德胜湖结寨,部众很快发展到一万余人。

元朝再次招降张士诚,封他为万户,但是张士诚没有接受,“绐杀李齐,袭据高邮”(《明史·张士诚列传》)。

攻占高邮后,张士诚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年号天佑。

二、凭借好运,击败元朝百万大军

元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六月,张士诚攻占扬州,元朝的南北大运河被切断。当时南方的经济发达,每年运往大都的税粮超过十分之四来自于江浙行省,大约一半的税收金、银来自江浙行省。这些粮食和钱财要通过海路和大运河运到大都。

面临着经济命脉被切断的危险,元顺帝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决定派重兵镇压。

这年九月,中书省右丞相脱脱统率百万大军出发,数次击败张士诚。元朝的中书省右丞相是百官之首。

或许张士诚此前真没想到元朝会如此大动干戈,此时可能悔得肠子都青了。张士诚的部众作战再勇猛,毕竟人数有限,对战一百万元朝正规军,怎么可能获胜?

有必要了解一下脱脱对待起义军的态度。元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九月,脱脱亲自率军镇压徐州芝麻李等人的起义,攻下徐州后,下令屠城,“脱脱复徐州,屠其城,芝麻李等遁走”(《元史·顺帝本纪》)。

也就是说,在脱脱面前,张士诚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办呢?张士诚只能硬着头皮拼死守城,期待奇迹降临。

张士诚的运气真好,奇迹果然发生了,就在张士诚快要绝望的时候,元顺帝的一纸诏书,就地罢免了脱脱的官职。元顺帝听信谗言,担心脱脱会成为像伯颜那样的权臣,危及自身,于是下诏削夺脱脱的官爵。

元顺帝的昏着对于张士诚而言,真是神助攻。

百万元军群龙无首,一时四散,张士诚趁机出击,击溃元军,重新获得生机。

一年后,淮东地区发生饥荒,张士诚派弟弟张士德从通州渡江攻入常熟。

元至正十六年二月,张士德攻克平江路(今苏州),张士诚下令改为隆平府,从高邮迁来这里,平江路从此成为张士诚的都城。

张士诚以承天寺为府第,坐在大殿中办公,“射三矢于栋以识”(《明史·张士诚列传》)。张士诚的做法很有创意,显示了洒脱不羁的个性。

三、在朱元璋的较量中渐落下风

张士诚的对头朱元璋在这年三月攻下集庆路,改为应天府,派杨宪与张士诚通好。

朱元璋在信中将张士诚比作隗嚣,张士诚很不高兴,扣下杨宪。

不久,朱元璋派徐达攻占镇江,徐达在龙潭击败张士诚的军队,接着朱元璋派徐达、汤和攻打常州,张士诚急忙派兵支援,却被徐达用伏兵击败,损失张、汤两位大将。

张士诚第一次领略到了朱元璋军队的战斗力,他不想和朱元璋硬碰硬,于是派人讲和,以每年二十万石粮食、五百两黄金、三百斤白金为条件请求朱元璋罢兵。

朱元璋收到信后,让张士诚放回杨宪,让他每年交来五十万石粮食。

张士诚可能觉得朱元璋要价太高,没有回复。

当初,张士诚攻占平江后,立即派兵攻打嘉兴,被元军守将苗帅杨完者数次击败,张士诚于是派张士德绕道进攻杭州,杨完者派兵救援,张士德战败而回。

元至正十七年上半年,张士诚在应天附近的地盘相继被朱元璋的军队攻占,耿炳文攻取长兴,徐达攻取常州,吴良等人攻取江阴。从此,张士诚进犯应天的通路被堵死,在与朱元璋的较量中逐渐处于劣势,“士诚兵不得四出,势渐蹙”(《明史·张士诚列传》)。

这年七月,徐达率兵攻打宜兴,派先锋赵德胜攻打常熟,张士德在交战中失利,撤退途中遭到湖桥伏兵的突袭,坐骑倒地被擒。

张士德,小名九六,骁勇善战,富有谋略,深得部众拥护,浙西各地都是张士德率兵攻占的。张士德的被擒,让张士诚遭受严重损失。

张士德被押送到应天后,朱元璋想用他来招降张士诚,可是张士德却偷偷派人送书信给张士诚,让他投降元朝。后来,张士德在应天绝食而死。

四、投降元朝,获封太尉

当时张士诚势力发展陷入困境,在西面遭到朱元璋的进攻,失去了不少城池,在东面,攻打嘉兴、杭州时,又遭到杨完者的阻击,思来想去,张士诚最终决定接受张士德的提议,投降元朝。

元朝江浙行省右丞相达识帖睦迩上书朝廷,这年八月,张士诚被封为太尉。

张士诚一开始想获封王爵,元廷没有答应,于是又提出获封公爵,仍旧没能如愿,最终只被封为太尉。当时元朝不少大臣获封太尉,使太尉的含金量大大降低,因此张士诚对自己的职位并不满意。

那么,张士诚是如何应对的呢?张士诚留了个心眼,投降元朝后,他虽然不再称王,摇身一变成为元朝的官员,但是他并不想接受其号令,“虽假元名爵,实不用其命”(《明太祖实录》),城池、兵力、钱粮统统掌握在自己手里,“然士诚虽降,而城池、府库、甲兵、钱谷皆自据如故”(《元史·达识帖睦迩列传》)。

达识帖睦迩与杨完者有矛盾,于是与张士诚合谋除去杨完者,张士诚派史文炳带兵到杭州,围攻杨完者军营,杨完者战败后自尽,通过元朝官员之间的一场内斗,张士诚轻松占领了梦寐以求的杭州,元朝江浙行省的治所设在杭州,江浙行省“财赋据天下十七”(《元史·苏天爵列传》),杭州的富庶程度可想而知。

元至正十八年十月,在元朝官员的另一场内讧中,张士诚轻松拿下绍兴。

趁着刘福通派三路军北伐之际,张士诚立即将势力范围向北扩张展至济宁,向西攻占汝、颍、濠、泗等地。

江南财赋之地被起义军占领,大都连年饥荒,极度缺粮,为了让张士诚出粮食,元顺帝派人赐给他龙衣御酒。在达识帖睦迩的劝说下,张士诚最终答应每年出十余万石粮食,由方国珍出海船,从海路运至大都。张士诚出了四年粮食,元至正二十年、二十一年都是十一万石,元至正二十二年、二十三年都是十三万石。

有兵力,有地盘,有运粮之功,张士诚想让元朝给他封更大的官,他想当王,“令其下颂功德,邀王爵”(《明史·张士诚列传》)。

但是,元朝没有答应张士诚的要求。

五、自称吴王,渐丧斗志

张士诚的希望落空,一气之下,不给元朝运粮食了,元至正二十三年九月,张士诚再次称王,尊自己的母亲曹氏为王太妃,设置官属,在城中建造王府,任命张士信为浙江行省左丞相,将达识帖睦迩幽禁在嘉兴。在春秋时期,平江是吴国的都城,于是张士诚自称吴王。

元至正二十四年正月,朱元璋在应天自称吴王,他们虽然同时并称吴王,不过历史依据有所不同。在三国时期,金陵是孙吴政权的都城,而且孙权去世后葬在钟山南麓。

为了加以区分,民间往往称朱元璋为西吴,称张士诚为东吴。

当时张士诚实力雄厚,地域广阔,“当是时,士诚所据,南抵绍兴,北逾徐州,达于济宁之金沟,西距汝、颍、濠、泗,东薄海,二千余里,带甲数十万”(《明史·张士诚列传》)。

张士诚把弟弟张士信、女婿潘元绍当作心腹,左丞徐义、李伯升、吕珍为得力干将,任用参军黄敬夫、蔡彦文、叶德新等当智囊,这三个人高谈阔论,不切实际,不善处理政务,被民间讽刺为“黄菜叶”。

张士诚喜好延揽宾客,动辄赠送车马、房屋、生活用具,在这里侨居的贫苦无依之人争相投奔他。

张士诚的性格看起来谨慎稳重、寡言少语言,好像志向非凡,可是自从占领富庶的浙西之后,张士诚开始沉溺于享乐,终年不出门,生活奢侈放纵,寻欢作乐,逐渐丧失进取之心,不再励精图治,也不再勤于政事,而是把政务委托给张士信处理。

张士信拥有数百名妻妾,一次宴会耗费上千石粮食,日夜笙歌艳舞,为了享乐,他大肆搜刮钱财,“玉珍宝及古法书名画,无不充牣”(《明史·张士诚列传》)。

将士们纷纷仿效他们的行为,懒散懈怠,不肯效命,每次出征,动辄称病,索要田产或更高的官爵,要求得到满足后,才肯出战。到了军中,这些将领还带着婢妾、乐器,以便随时享乐,完全不把军务放在心上,士卒毫无纪律,实际战斗力堪忧。

将领战败,丢掉城池后,张士诚也不追究责任,没过多久便再次起用。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张士信,他在与朱元璋军队的交锋中,多次战败,却依然掌握大权。

六、输给朱元璋

投降元朝后,张士诚为了突破朱元璋的包围,多次派兵攻打常州、江阴、建德、长兴、诸全州等地,都没有成功,而朱元璋派邵荣进攻湖州,胡大海进攻绍兴,常遇春进攻杭州,也没有攻下,双方的较量进入相持阶段。

元至正二十年三月,朱元璋采纳刘伯温的建议,决定集中力量对付陈友谅,而对张士诚则以防御为主。

这年闰五月,陈友谅大举东下,进攻应天,约张士诚一起发兵夹攻,可是张士诚始终没有出兵,白白错过大好机会,“士诚欲守境观变”(《明史·张士诚列传》)。

谢再兴叛降士诚时,陈友谅正率六十万大军猛攻洪都,后来朱元璋与陈友谅在鄱阳湖展开决战,虽然在此期间,朱元璋一直担心张士诚趁机奔袭应天,可是张士诚始终没有大举发兵应天,也许他有些过于谨慎了。

在朱元璋与陈友谅较量的时候,张士诚多次派兵争夺长兴、诸全,却没有对朱元璋造成重大威胁,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战斗力下降。

直到朱元璋消灭了陈友谅的势力,转过头来对付张士诚的时候,他们之间基本上维持着起初的态势。

元至正二十五年十月,朱元璋决定全力攻打张士诚。

浙西地区物产富饶、人口密集,为了保证这里的安全,张士诚把绝大部分的兵力都安排在这里,整体的兵力部署呈南重北轻的状态。张士诚占据的淮东各地位于江北,浙西的兵力,隔着长江,很难支援淮东。朱元璋决定先易后难,先攻取淮东。

朱元璋命徐达统兵,先后攻克泰州、通州,接着进围高邮,张士诚派舟师溯江来援,朱元璋亲自率军将其击退,徐达于是攻下高邮,夺取淮安,平定淮北各地。

元至正二十六年八月,朱元璋任命徐达为大将军,统兵二十万攻取浙西。

朱元璋亲自定下进攻策略,决定先攻取湖州,“莫若出兵先攻湖州,使其疲于奔命,羽翼既披,然后移兵姑苏,取之必矣”(《明太祖实录》)。

徐达、常遇春在毗山、七里桥接连击败张士诚后,进围湖州。

张士诚派朱暹、五太子等率六万兵力支援湖州,屯驻于旧馆,修筑五寨固守。

徐达、常遇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攻占旧馆东面的姑嫂桥,连筑十垒,阻断平江和旧馆的通道;随后又夜袭乌镇,切断湖州的粮道。

张士诚知道事情紧急,于是亲自率兵增援,结果战败。而张士诚的部将徐志坚在东迁战败,潘元绍在乌镇战败,升山的水寨、陆寨都被攻破,旧馆孤立无援,陷入绝境,五太子、朱暹、吕珍全部投降。

不久,湖州守将李伯升投降,此后,嘉兴、松江也相继投降,杭州守将潘原明向李文忠投降,张士诚的都城平江从此成为一座孤城。

这年十一月,徐达以锁城法开始围攻张士诚的都城平江。

张士诚坚守数月后,朱元璋派人送信招降,张士诚收到信后,不予回复,数次领兵突围,均没有成功。

张士诚昔日的部将李伯升知道张士诚身陷困境,派人到城内劝说张士诚投降。

张士诚可能心中感慨万千,仰视许久,才说了一句:“我考虑一下”,然后送客,但是仍旧拒绝投降。

张士诚的亲兵号称“十条龙”,个个勇猛善战,张士诚率领他们突围,被常遇春击败。

城内粮草断绝,也不可能等来救兵,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也已经身亡,元至正二十七年九月,徐达、常遇春攻入平江城,张士诚聚集余众进行巷战,战败后回到府第。

张士诚曾问妻子刘氏:我战败将死,你怎么办?刘氏回答:夫君放心,妾必不负君。张士诚于是下令在齐云楼下放了很多柴火,城破之日,他把妻妾驱赶到齐云楼,让养子放火烧楼。

张士诚本打算自尽,却被部将救下,被送到应天后,“竟自缢死,年四十七”(《明史·张士诚列传》)。

城破之日,张士诚只放火烧了自己的府第,而没焚毁城内其他建筑,当地百姓十分感激,称他为“张王”。

后来,朱元璋总结张士诚失败的原因,将其归结为“器小”两个字,认为张士诚没有远大的志向,“器小则无远图”(《明太祖实录》)。人各有志,也许张士诚只想做一个富甲一方的王爷,没想成为平定天下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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