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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访厄国农村

不知不觉来厄国都半年了,常说要逛逛这个非洲的小罗马,可惜总是抽不出时间,真心羡慕那些能吃饱、必须要靠各种运动来消食的人们,我是前世不积德,没有那个福报。

 生活在这个国家,方方面面都还很满意,唯一有缺憾的是,生活成本比在国内高了很多,尽管,与收入相比算不得什么,可对我这样一个连苍蝇肉都要算计的财迷,真得很肉痛。尤其是当鸡蛋涨到7.5块一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厄国人金领的收入在我国也就是中偏下。在国内,我家每月用于吃上的开销不到100美金,但在厄国需要近200美金。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厄国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无论何时,行驶过阿斯马拉最繁华的大街,咖啡馆摆在露天的桌椅上,总是会看到有当地人在那里悠闲地喝着咖啡。晚上各个小酒吧也是热闹非凡,即使因停电而全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也无法影响人们享受生活的雅兴。从中国到这里,仿佛穿越了时空一般,一切的一切都慢了下来。上班族的人每天上午十点都要茶歇,遇到停电的时候,即使不需要电脑来处理案子,工作人员也不会接案。这里最勤奋工作的,就是各个部委的部长们。

 带着这样的疑问,终于等到机会,去参访厄国最基层的农村。

 第一天我们来到位于中央省最边远的一个行政区,这个地区的负责人是一位曾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那场独立战争中做过斗士的英雄女性,整个参访过程,她一直都陪同介绍区内的情况。这个区管辖22个自然村,人口有5万人。村村都能直通首都阿斯马拉。80%的人口从事农业生产,尽管政府在修建水利设施上做了大量的工作,但也能仅仅保证10%的农田能够得到灌溉,剩下的全部靠天吃饭;四分之三的人口可以享用纯净的饮用水,市政用水免费提供,百姓只需缴纳少量的管道维护费用。尚有4个村庄未通电,收音机覆盖到家家户户,电视的普及率并不高。

 整个辖区内拥有26所中小学校,在校学生有1.5万名,厄国的国民教育实施全免费政策,学制与中国类似,小学5年、初中3年、高中3年,只是高中的最后一年要从事军训以及国民服务计划,之后参加类似于高考的考试,通过的学生可继续享受免费的高等教育,一直到完成整个教育过程。

 辖区内还设有一个卫生中心和两个卫生站,能满足全区人口对医疗、卫生的基本需求,当然,医疗服务也是全免费。区领导还陪同我们一起参观了卫生中心。卫生中心的规模不是很大,我只见到了几间病房,设施虽然简陋,但环境还是非常干净。看到少量的病患安静的的坐在房廊过道的椅子排队等候。特意看了一下药房,药品的种类和数量不很多,要想得到更全面和高效的医疗服务,也只能去私立医院,对于贫苦的百姓来讲,这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当然,医生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寿命到了,无论富人还是穷人都得离开,在这一点上,众生平等。

 厄国的农村做饭用的燃料依旧以木和炭为主,政府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来种树。区领导特意带领我们,穿过一个村庄,来到一片布满碎石的光秃秃的山包上,举目望去,很像是又到了大峡谷,只见前面隔了几道山谷的一座山包上一片绿色,与四周土褐色调极不协调,那就是他们这些年植树的成果。他们希望未来,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能让这片山谷全部换上充满生机的绿色衣装,并借此改变恶劣的生态环境,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之后,区领导特意带领我们参观了一个当地农户家。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头,所以,家家户户的院墙都是石头堆砌的,条件稍好的家庭会在墙体涂刷带颜色的涂料来增加美感。我们参观的这家应该是个大家庭,院子很大,只不过都被隔成好几个隔间,有的隔间里有驴、羊等,还有堆放杂物的隔间,我看到了好大一堆干燥的牛粪,应该是做为燃料储备吧。虽然,人畜都生活在一个院子里,气味不怎么好闻,但土质的路面却打扫的非常干净,东西的摆放整洁有序,还特意去厨房看了一下,目前政府正在大力推广的节能灶。

 临近中午,我们看到有几位妇女在院子里忙碌着,一位在煮咖啡、一位用长把勺子不停地搅和着一桶翻滚着的红色的浓汤。最后,我们被吆喝进入一间光线非常暗的当地人就餐的房间里,整个房间除中间留有过道之外,两边都被类似于中国老式长条板凳围成一个个小小的正方形空间,小小的空间的正中放置了一个正方形铁架子,架子下面还有9个孔洞。我们自由组合,围坐在这个铁架子周边。

 不大一会儿,就有人端上一个大托盘,托盘里面放了好几张大名鼎鼎的“英吉拉”,之后,又有混杂着土豆和不知名的水煮菜放在英吉拉上面,最后,有人端上一小盆之前我们看到的汤浇在英吉拉上面,(这期间,有人一手端盆、一手拿水罐挨个请大家洗手。)这时,我看到旁边有人开始伸手撕英吉拉,然后蘸着浓汤、裹着水煮菜往嘴里塞,我真有点被惊到了,这种“五指山”式吃法,身临其境还是头一遭。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不敢下手抓。这时,主人又拿来杯子给每个人,随后有人提这壶过来,往杯子里倒饮料。好吧,我觉得这个东东可以接受,示意倒了小半杯,尝了尝,很酸,还有一些沉淀在里面,颜色类乎于巧克力色,有淡淡的酒精味道。他们告诉我这个叫“苏瓦”(音译),也是当地很传统的一种饮料。我们同事告诉我,它是一种树的叶子酿造的,后来被纠正是纯小麦酿制。我还是不太能够接受这个味道,又尝了一口,觉得如果再喝下去,一定会内牛满面。看着同事们一个个吃性正浓,我也被感染了,伸手扯了一块英吉拉,按照传统的吃法送到嘴里,浓汤酸中带着点微辣、土豆的咸淡合适,就是英吉拉太酸了,在同事的鼓励下,又吃了好几口,我相信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因为一边心里默念“佛观一粒米,大如须弥山。若人不了道,披毛戴角还。”一边嘴里嚼着食物,整个口中强烈充斥的酸度,让眼泪都好落下来了。热情的主人又端上了当地的小茴香白酒,我闻到了浓浓的茴香味道,没有勇气尝试。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苏瓦”,“恒顺众生,随喜功德。”绝不能辜负主人的美意。用餐结束时,主人请了一位牧师来为大家祈祷,虽然,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但能感受到真诚的祝福,期望所有人的生活会过得越来越美好。最后,我们将带来的礼物送给热情好客的主人并合影留念后,离开了这座质朴、实在的农家小院。

 最终我们又回到了区政府所在地,一进门就看到房廊下有几位妇女和男士在忙着准备午饭。有位妇女在炭火上烤着咖啡豆,使用的灶具极为简陋,看上去像是大号的铁皮罐头盒,加了一个很长的把,只见她在炭火上不停晃动铁皮盒内的咖啡豆,烤制到一定程度,她就拿着铁皮盒送到客人跟前,客人可摇晃手将咖啡的清香送到鼻下,得到认可之后,将烤好的豆子放入臼中研磨,再将研磨好的粉放入陶罐或金属罐中加水在炭炉上煮,等咖啡煮好之后,将罐口塞上一团类似毛状的东西,用来过滤残渣,最后将咖啡倒入加了糖或姜粉、大小与中国的酒杯差不多的杯子里,送到每个客人的手中。整个过程需要耗时一个多小时,或许主人了解到我们中国人没有那样的耐心,中间的很多道工序都提前做好了,所以从开始到喝上咖啡也不过仅仅十几分钟而已。咖啡刚一进口,感觉到的是甜,然后,突然一股姜的味道在口中爆开,紧接着是咖啡特有的苦香味,不太能喝的来这种传统的味道,但我想以厄国人民的智慧,这种喝法一定是有它的道理存在。在我们喝咖啡的同时,主人又端上大麦粉制作的一种直径大概有35厘米死面饼,硬邦邦的不说,口感很粗糙,尽管富含丰富的纤维素,可我吃的东西已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真的不需要……心里千万个不想,但还是掰了一小块,一点点就着咖啡往肚子里咽,突然又有了想哭的感觉。接着主人又让我们享用早已准备好了的丰盛午餐,刚才的那一顿已经吃的我快哭了,这一次我只吃了一小块面包,蘸着吃英吉拉的浓汁。

 吃饱之后,阁下要我们一起合唱前些日子刚刚学过的一首当地爱情歌曲来答谢主人的盛情款待。当我们的歌声响起时,主人们有些惊讶,然后是兴奋,最后,在主人们热烈的掌声中结束我们的演唱,跟主人们一一告别,踏上回程之路。

 第二天,我们又去了另外一个方向,这个区离阿斯马拉很近,规模要比头一天那个区大一些,辖区内的情况与上一个区基本相同,区领导也是一位战士,右手被那场战争夺走,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为国家服务。介绍完区内情况之后,他又陪同我们一起去参观考察农业项目。沿途看到已翻整好或正在翻整的大片黑色土地,看上去很像北大荒的黑土地,想当然的认为土质一定非常肥沃,可走进细看,土质粘性很强,粮食产量不会很高。难怪负责农业的领导说,如果雨水丰沛,粮食就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反之,则需要国家救济。

 我们这一天主要看的是一些水利灌溉,这些设施都依托于天然形成的堰塞湖。面积很小的农田自然分布在湖的周围,因地势的险峻,只能靠人工来耕作这些土地。去到那里的路都很难走,我忽然想起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本来没有路,人走多了,就自然成了路。”这句话用在这里,一点都不为过。我们是下谷底、爬高坡,那是非常考验人的心理素质以及驾驶技术,整个过程下来,大脑都处于极度紧张状态,忘了如何放松自己。

 最后一站,我们来到一个院子里,尚未进入院中,就听到一阵啸鸣声,那是传统的庆贺方式,刚一进院,一位妇女端着一盘玉米花,向我们头顶撒来,紧接着我们被列队欢迎的人群拥进一个搭好的帐篷内,这也是当地的风俗之一,家家户户无论红白喜事,都会在自家门前搭一个帐篷,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都会聚集在一起载歌载舞,尽情地吃吃喝喝。往往大多时候,帐篷会搭在路中央,但没有人会在意这些,都会绕道而行,更不会有人因自己的出行的不便而去投诉。除了我们刚来的时候,因为凌晨的歌声,鱼鱼哥想要报警,最后,被我拦下。

 在帐篷进出口的地方,放了好几排长条凳子,几乎坐满了村民。进入账内才看到,其它三面环放了一圈塑料座椅,平整的土质路面上散了一些新鲜的树枝,我猜是防止尘土飞扬。还有妇女在炭炉上煮咖啡,我们被邀请坐到与村民相对的位置上。一直陪同我们参访的中央省领导告诉我们,这个村子的规模很大,所以,村长是政府直接任命而非选举产生。简单的做了介绍后,就到了提问的环节。类似于男女是否平等、是否重男轻女?还有被问到是否了解中国,如何看待中国?我不关注这些,自然没“听”到回答。这期间,有人搬来桌子放到帐篷中央,还有人端来炒熟的大麦和玉米花,直接端到客人跟前方便取用。在享用咖啡和零食的过程中,准备好的午饭被陆陆续续端了上来,依旧是传统的那一套,带着骨头的水煮羊肉、英吉拉、蘸汁等。洗过手之后,主人邀请我们先取用食物,这个传统与中国一样,我很欣赏。

 在我们参访结束即将离开的时候,热情的主人端上一个花篮状草编筐,随即有人拿来一张大麦饼放入其中,同时,又送上几麻袋的新鲜蔬菜,简直是太热情了。最后,我们回赠礼物之后,在一阵阵啸鸣声中离开了那里。即将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有一位村民将我随手放在地上未开瓶的矿泉水捡起来,递给我。我是多年不喝矿泉水,尤其在这个极度缺水的地方,本想留在那里,可自负的厄国人并不能理解,我只好带走了这瓶水。

 记得我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曾经有国家给厄国捐赠粮食,但被政府所拒绝。原因是,不希望自己的国民有依赖而变懒。其实,早在2千多年前,中国就有相似的典故。汉高祖打下江山之后,分封土地给功臣,很多人都喜欢江南那一片富庶的土地,只有一位臣子要了一块非常非常贫瘠的土地。百年之后,那些生活在富庶地方的家道都败落了,子孙流落街头靠乞讨生活。而生活在贫瘠地区的家道一直昌盛不衰,因为他们的老祖宗明白,在贫瘠的土地上,不辛勤劳作,是无法维持生活。这才是大智慧、真实的爱。我坚信,再这样的政府执政下,厄国的明天一定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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