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近日持续寒冷，香港新界的气温最低只有6度。晚上，大儿子抱着被子跳上我的床，卷缩在被窝里直叫冷。他的被子就这样散乱地盖在身上，于是教他寒风刺骨的冬夜，要将被角全部紧紧地包裹着身体，才不会让体温迅速流失。他照做了，没多久身体的温度渐渐将包裹着的空间暖和，他觉得好多了。

 

   为什么现在才教会他呢？是因为之前没有那么冷还是一直有我和婆婆在贴身照顾他呢？当然是后者。对孩子过度的保护才是令孩子成长受阻的真正原因。突然想起，自己年幼时，妈妈也是这样教我们的。重庆冬季的气候湿润多雨，每到冬天，钻进湿漉冰冷的被窝，妈妈总是叫我们将被角全都掖在身体下，没一丝缝隙。没有冷空气的入侵，被窝才会慢慢升温的。那时的气候远比现在要寒冷得多，以致整个小学阶段，我的手脚一到冬天就大难临头，那红肿的冻疮一直要折磨到春天才怏怏离去，来年又大张旗鼓地卷土重来。比它的疼痛难忍和丑陋不堪更严重的是如遇温度回升，它的奇痒无比，忍不住抓痒的代价就是皮损肉裂，加剧冻疮痛苦的蔓延趋势。最最痛苦的是脚，因为伤口粘贴在袜子上，每到晚上脱袜子的时候，又将差不多结痂的伤口撕破，（那时没有创可贴是悲剧发生的根源）真可谓旧伤未愈，新伤又来，伤上加伤。

 

   幼时的我总是在拖着冻僵的伤脚，追寻着春天的脚步。所幸，一位发小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照，她的家就在学校的旁边，有时中午，有时下午放学，她会带我回她家，煲一壶暖水让我烫脚，还顺带着尝尝她妈妈炒的豆腐干或她煮的面条，在她们家不太宽敞也不太光亮的房间里，初尝友谊的温暖。二十年后再见，提到那个温暖的地方，她告诉我早已因旧城改造拆除了。事实上，很多我们以为它会一直存在的东西，最后都只能成为记忆中的永恒。

 

   孩子，人生也有四季之转换，冬天它终会成为过去，明媚的春天并不遥远，最重要的是，无论春夏秋冬如何变幻，这一路上有家人和朋友的支持和关注，我们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