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

听

古

琴

   古琴，好听，是因为它不怎么像音乐。就像我喜欢那些不太像诗的诗。

   听古琴，不适合人多。人一多，就要用扩音设备。放大的效果，就没有细声低语的味了。王羲之的字，放大成牌匾就败了。不见得大就气派。鲁迅就不写长篇。

   场子小的好处是，能感受挑、勾、打、摘、抹，指尖与弦接触的细微之处。那麻一样的弦，发出涩涩的声音，像老者的低语。

古琴演奏家唐彬

   中国艺术，总有点偏爱老。欧洲人的油画，就是年轻人干的活，无论是观察事物，还是表现力，都充满了血气方刚。而我们的水墨画，则是焦墨破墨，众横交错，一派深邃老沉。

黄宾虹山水画

   听古琴，缓慢时，优雅散淡，如步履蹒跚，随影而行，仿佛倪云林水竹而居、八大山人孤看落花流水、石涛放舟下扬州。迅疾中，乱弦狂扫，乌云昏暗，嘶哑回环，似米癫痴石、张旭狂书。

作者水墨画

   有好事者拉谭盾与卞祖善同台谈音乐，不到十分钟，谭盾离席而去。不在一个平面，是无法交流的。

   美剧《战士》里的配器，有段古琴的声音，乱乱的低音，盘根交错，感觉内心焦虑，前途未卜。

美剧《战士》

   汉人不善舞、不善乐，恐怕是孔夫子的错。春秋后，他对乐就有那么多的教化，怕误人志气、怕伤人礼仪。这质地简朴的古琴，却被老夫子看好，如诗，托物言志。再看看后来的诗，再没了离骚里的与鬼神谈情偷欢了。图腾，也没了殷人的人面兽身了。汉文化，过早地跨越了少年的天真烂漫期。

傅抱石作品《少司命》

   我不懂音乐，更不懂古琴，醉话几句，不会伤了音乐人吧？忘了告诉你，都是听了唐彬的曲子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