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丝竹成型于明代中晚期,与昆曲的发展相辅相成,当时中国社会正从小农经济向资本主义萌芽阶段转型,富足的经济条件保证了丝竹初起的物质基础,昆曲等文学脚本的日渐发达在精神层面带动了其繁荣,使它成为独特的江南一景。
调式方面,丝竹音乐以宫商角徵羽五声为主,比如《六板》用徵调,《春江花月夜》用商调等。其乐器组合时而三三两两,时而成群结队,因地制宜,灵活多变,一般我们能见到二胡、京胡、琵琶、小三弦、扬琴、曲笛、笙、萧、拍板、怀鼓、沐浴和南梆子多件乐器的合作演奏,简约如拍板,复杂如扬琴或笙,都在乐队中各司其职,组成一派生机勃发的热闹场面。江南丝竹艺人素来有四句口传心授的俗语:“笛子打打点,二胡一条线,琵琶筛筛边,扬琴一捧烟。”这句话指的是笛音的跳跃、二胡延绵的旋律线、琵琶的沙拉声和扬琴如云烟般缥缈的音型,传神地总结了一般丝竹演出的现场效果。
但在那么多件乐器里,本书作者认为起到灵魂作用的是笛箫。为什么呢?俗话说:“十里闻箫声。”江南之地湿热江风吹拂,笛膜不易干紧,于是发出的领奏之声甜润透胸,其穿透力之佳绝非高原旱地的紧绷笛音所能比拟,吴地昆曲传统中尊重笛箫为伴奏乐器的首位是很有道理的。事实上,很多丝竹大家都能同时擅长多件乐器,专攻一两门如萧笛或琵琶,融会贯通的现象并不奇怪。
有人说江南丝竹是儒家“中和”精神的体现,小、轻、细、雅,很少有悲剧性的东西,也不反映社会矛盾,所以娱乐性超过教育性是它的不足。但作者总结道,丝竹的生命力恰恰在于它介于雅俗之间的极强适应力,茶馆酒肆可见之,婚丧堂会可见之,富豪官邸也可见之,买方无论大小都可成演,换言之,是受市场化影响很大的一种艺术形式。对江南地区的普通百姓而言,其群众化与通俗化主要体现在或茶馆围坐,或街头巷尾,或行拉步吹的一些小规模丝竹演出,其实在那里,演奏者同时也是欣赏者,演出故而有了很强的自娱性,一晚的曲目未必很多,却精心安排:一开始是水平较低的出场,然后是水平较高的,哪怕是反复奏同一调子,愈到后面愈精彩,末尾演奏被称为“大轴”,那是一个令人狂喜与陶醉的游戏高潮。
至于那些较复杂的节奏与织体变化,大多能在素养较高的丝竹团队演奏中能听到,具体涉及到放慢、加花、嵌当、让路、减字、变速等种种技巧,当然加花等手法倘若用过了头,会适得其反,这在任何艺术中都是一样的。所以作者认为,在较高的艺术层次上,丝竹音乐既追求细腻,又避免拖沓冗长,与中国美术中的“写意”手法相通,其意境的外延,与元曲、昆曲甚至诗词歌赋都存在密切的联系。
作者林克仁是著名的萧笛演奏家、教育家,文字功底也相当不错,本书能用极其简洁的语言,传达出让人欲罢不能的故事性。此外,书中录有各种乐器的形制构造图,制作材料及每一部分的尺寸比例一应俱全,最后也附上了一些丝竹名家的小传及部分名曲的简谱。记得2006年,江南丝竹被评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一些符合时代特征的新曲目在传统“八大曲”的老基础上应运而生,特别是融入了符合青少年审美的诗词歌赋教育,其中林先生就有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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