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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特罗波维奇访谈(上)丨“在我演奏时,我不是在听大提琴的声音,而是在听一个管弦乐团。”
罗斯特罗波维奇于1927年出生于阿塞拜疆(苏联共和国之一)的巴库。他四岁开始随母亲学习钢琴,紧接着又随父亲学习大提琴,并在莫斯科中央音乐学校继续接受父亲的指导。之后,他进入莫斯科音乐学院。在这座学府中,罗斯特罗波维奇不仅学习大提琴和钢琴,而且开始指挥。1942年,15岁的罗斯特罗波维奇,作为大提琴演奏者进行了公开首演,并立即被视为颇具潜力的大艺术家。战后伊始,他便以录音为主要媒介,在苏联之外的地区迅速积累起名望,而在开启西方巡回演出之后,罗斯特罗波维奇已然被视作伟大的巴勃罗·卡萨尔斯(Casals)的当仁不让的继承人;后者在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一直是一位统治级的大提琴大师。

     

罗斯特罗波维奇还以指挥家的身份赢得盛赞。他和大部分世界一流乐团进行合作,指挥并灌录了许多歌剧,包括《黑桃皇后》(柴可夫斯基,Queen of Spades,Op.68),《尤金·奥涅金》(柴可夫斯基,Eugene Onegin,Op.24),《姆钦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肖斯塔科维奇,Lady Macbeth of the Mtsensk District,Op.29)以及《托斯卡》(普契尼,Tosca)。自1977年起,他担任华盛顿国家交响乐团(National Symphony Orchestra of Washington)的音乐总监。他于1974年完成在英国的指挥首秀,此后和伦敦交响乐团等英国名团保持常规合作。基于一些对伦敦的音乐生活产生巨大影响的音乐节,伦敦交响乐团和罗斯特罗波维奇建立了紧密的联系。罗斯特罗波维奇是谢尔盖·普罗科菲耶夫的亲密朋友,并且激励和促成了1991年伦敦交响乐团的“普罗科菲耶夫百年诞辰音乐节”。在这场包含管弦乐和室内乐的音乐盛宴上,首演了一首题献给罗斯特罗波维奇的大提琴赋格曲。1993年,罗斯特罗波维奇作为指挥家和独奏家,领导了伦敦交响乐团的布里顿音乐节。他和伦敦交响乐团的其它合作还包括1987年的“罗斯特罗波维奇六十华诞系列”,以及1988年的“肖斯塔科维奇:烈火中的音乐”等。无论在大提琴演奏方面,还是在指挥台上,罗斯特罗波维奇都是肖斯塔科维奇(曾是罗斯特罗波维奇的作曲教师)、布里顿和普罗科菲耶夫的作品的顶尖诠释者之一。

       

罗斯特罗波维奇是最耿直坦率的人权与艺术自由的捍卫者。1974年是罗斯特罗波维奇和夫人维什涅夫斯卡娅(Vishnevskaya)收留作家索尔仁尼琴(Solzhenitsyn)的第四年;这一年,罗斯特罗波维奇夫妇自愿要求离开了苏联。此后,他不辞辛劳地为全球范围的人道主义事业进行大量演出。直到1990年,在16年的空白期后,他荣归祖国,携华盛顿国家交响乐团在华盛顿和列宁格勒举行音乐会,收获了无数喝彩。

苏联政变期间,罗斯特罗波维因为对故土的深情依恋,在没有签证的情况下飞回莫斯科。在那些意义重大的日子里,他把身影留在了俄罗斯议会大楼以及街道上;此刻,罗斯特罗波维奇被视作民族英雄。

罗斯特罗波维奇拥有40个荣誉学位,并被三十多个国家授予总计超过130项的奖项或勋章,其中包括德意志最高勋章,皇家爱乐协会金质奖章,列宁奖章,人权联盟年度奖,日本艺术协会大奖,以及大英帝国骑士指挥官勋章等等。

    罗斯特罗波维奇演奏海顿《第二号大提琴协奏曲》

蒂姆·加诺夫(以下简称“加”):记得你在音乐界一炮而红的时候,人们对你炽烈的演奏感到震惊。你的声音强劲有力,揉弦饱满宽阔,和前辈们形成了鲜明反差。这种独特的音响理念来自于何处?

姆斯蒂斯拉夫·罗斯特罗波维奇(以下简称“罗”):让我先谈一些背景。在我七岁之前,我和家人生活在巴库的一套两房公寓里。我母亲是一位钢琴家,父亲是一位曾和卡萨尔斯合作过的大提琴家。有一张照片,拍的是我四个月大的时候睡在我父亲的大提琴琴盒里。

我最先接触和喜欢上的其实是钢琴。那些日子里,每当我学习一首新的大提琴作品,我总是先在钢琴上开始。我父亲最喜欢玩的游戏之一,就是由他随机挑选一个调性,让我在钢琴上弹奏一条旋律;我变得如此熟练,以至于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父亲就会让我在朋友面前表演这种游戏。我的父母从没想过我或许在大提琴上有特殊的天分。

 

在全家搬至莫斯科后,我的父亲在那些走街串巷(比如在扎波罗热)的乐团里演奏。暑期里他就靠这个办法来贴补家用。我仍记得我曾随教母一起去参加我父亲的露天音乐会,那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在听到柴可夫斯基或其它一些伤感的音乐时,我会流下眼泪。这时候,教母就会给我一片巧克力进行安抚。我很快就学会了这种获得巧克力的把戏。

正是在这段时间,我的父亲说他想教我拉大提琴。我和他说,我想当指挥家,而不是大提琴家。他回答道:“首先你得试试大提琴,如果你能拉好大提琴,那么之后你就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

即使在那个年纪,我的内心也向往着浪漫主义的交响音乐,而不是大提琴音乐。我的兴趣始终是大型曲目,这才是我内心一贯的声音,这不是大提琴的声音。所以,我有关大提琴的“宏声”理念来自于我对大规模交响性特质的渴望。在我演奏时,我不是在听大提琴的声音,而是在听一个管弦乐团。我绝不尝试去模仿复制别的大提琴家的琴声。
 
       罗斯特罗波维奇指挥圣桑《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我的声音概念还来源于有作曲家相伴的演奏经历;这些人物包括肖斯塔科维奇,普罗科菲耶夫,布里顿,潘德列茨基(Penderecki)和卢托斯拉夫斯基等等。我曾和肖斯塔科维奇学习了三年的配器法,还写过两部钢琴协奏曲。由此,我对不同作曲家展现出来的不同配器手法以及音色十分敏感,我学着去根据具体的作品来调整我的声音。我不认为我只有一种声音。

我认为,有一些大提琴家的琴声很适合于特定类型的作品。对于柯达伊的奏鸣曲或者其它一些基调亲密的作品,我的朋友杰诺斯·史塔克(Starker)的琴声是极好的,然而在听普罗科菲耶夫的《交响协奏曲》等作品的时候,我会期望一种不同的声音。我相信,普罗科菲耶夫需要的是一种非常强劲饱满的音响。


加:你是否熟悉例如福尔曼(Feuermann)这样的大提琴家的录音?
罗:当然了,我熟悉很多大提琴家的演奏。福尔曼是一位非凡的大提琴家,但对我来说,他在德沃夏克协奏曲等作品中的声音显得不够。请不要误解,我对我的同行,不管是史塔克,还是福尔曼,我都是充满敬意的。只是说,对于特定种类的音乐应该如何演奏,我有个人的理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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