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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小区里修路,经常抄近道走的一段巷子封闭了几天。下班回家时看到围栏拆了,习惯性走了进去。几天不见,地砖上竟然长出了一层绿油油的苔藓。从上面踏过,留下一路隐隐约约的脚印,让人一阵阵的恍惚,感觉穿越了时空,从繁华的都市,瞬间回到了久旷的荒芜庭院,抑或是古老的江南古巷里。

在数以亿万计的植物族群里,苔藓应该最卑微的品种之一。如果说,小草卑微到了尘埃里,那么苔藓的卑微,更在尘埃之下。记忆中的乡村,只要连着几天阴雨,抑或背阴的角落,眨眼之间就会蒙上一层厚厚的苔藓。长得厚实了,踩上去软软的,脚印的四周挤压出一圈水痕。若是赤脚踏在苔藓上,即使炎炎夏日里,也有一股从脚底直透心房的清凉,说不出的舒爽和惬意。

苔藓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被人们忽视的地方,给人一种刹那的惊艳。比如,很少清扫的路径一角,少有人走的台阶缝隙……那些光天化日之下,安静而不被打扰的地方。一些阳光,一些遮挡,有雨露滋润,有清风披拂……苔藓在哪里出生或许是不可选择的,但一旦出生,它们就心安理得地在那里安静地长得热闹,安静地走过自己的美好。


人们的不经意,并不能掩盖苔藓的美好。大风乍起时,扎根不深却一味疯长的植物们,是最容易夭折的。而苔藓,虽然不起眼,却历经时光的更替依旧不失本色,倔强地生存,幽幽静静、清清萋萋,带着自己的故事,行走在时间的轨道里,坚守着平静的一隅,繁衍在生命的最深处。

唐朝著名诗人王昌龄诗《题僧房》说:“棕榈花满院,苔藓入闲房。彼此名言绝,空中闻异香。”丛丛簇簇的棕榈花明媚地开满了寺院,细柔的绿苔延伸进了僧房;诗人和寺僧一起静静地参禅打坐,都沉浸在超绝名言、难以言说的法喜禅悦之中;正此时,闻到了空中传来清雅的异香。如果没有那深入闲房的苔藓,满院的棕榈花不但说不上清雅,还有一种让人浮躁的俗艳了。

而长苔的江南瓦,则有另一种清幽雅韵,神似一块暗玉,墨绿,深绿,暗绿,远远地看上去,绿意摇曳。这种绿,透着深蓝,透着幽静,于是,聪明的古人创造出了一个美丽的词语:瓦蓝。


《陋室铭》中一句“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不着一字,诸葛庐和子云亭的清幽古雅扑面而来。杜牧的《题扬州禅智寺》则说:“雨过一蝉噪,飘萧松桂秋。青苔满阶砌,白鸟故迟留。”

青苔满阶砌的情景,那是多么遥远的事了?在故乡的老井旁?还是古旧的祠堂里?依稀记得童年时四处玩耍,进到一个长满树木的带有大院子的破屋子,苔藓似乎一直延伸到树上、草上、屋角旁,依稀有阳光射进,夏日里凉沁沁的,有股森森感。本来汗淋淋的忽然汗毛竖起,因害怕有鬼,匆忙掉转头就逃。

袁枚在一首小诗中对苔藓做了精到的描述:“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苔藓开花长成什么样,我是真不知道。童年时候光顾着找吃的和贪玩去了,没在意随处可见的苔藓是什么玩意儿。后来在城市里,每天匆匆忙忙的,已经忽略了对苔藓的感觉,甚至忘掉了对苔藓的记忆……


人生数十载,红尘送过客,劳其筋骨,伤其睿智,出儒入墨,洪炉点雪,都是为了那一日三餐和日常生计。人都不喜欢孤独,更不喜欢孤单,卑微的苔藓应该也是这样,只是装作无关紧要而已吧。

有些人,有些事,忘了就忘了吧。人这一生,总有一些人和事,会像日渐弥漫的朦雾一样,在花开草长中由清晰逐渐隐没成淡淡的一层轮廓,而曾经出现在背景里那个熟悉的声音,终究会像消了磁的磁带一样,慢慢的瓮出一层杂音,最终被岁月浣洗到模糊不清。

若干年后,很多的记忆,终归会像暴晒在阳光下的苔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离散到时光所遗忘的河流中去。淹没了一切喜怒哀乐,淹没一切爱恨交织,淹没一切悲伤遗憾,淹没一切的不想离开而最终离去,像卑微的苔藓一样,伴随幽静深蓝,在五彩斑斓的阳光中洞穿了一整个世界的色彩。

而如苔藓一样卑微的我们,依旧会等待着穿破黑夜升起的朝阳,在一挥手就能遗忘的空隙里,以最完美的姿势,模仿着牡丹的样子,开出属于自己的日月和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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