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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气 ] 大寒 · 鸟之鸮

我将远飞

猫头鹰 (美国)约翰·詹姆斯·奥杜邦(1785-1851)

节气 · 大寒 ·   作者:青谷

18岁移民到美国的海地人奥杜邦,在野外研究并给鸟类绘画时,带着一只小雕鸮,放在外衣口袋里一路随行。他沿着俄亥俄和密西西比河流溯源而上,发现了数量越来越多的小雕鸮,常常停落在农舍屋顶、篱笆或花园的门上,连续几小时鸣唱着哀怨的小调。我印象很深,他描述鸮的鸣声,说它“与人在寒冷时牙齿打战的声音相似,只是会更响,几百米外就能听见它们的叫声”,然后他说,“有些人认为它们的鸣声是不吉利的,仿佛它们内心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但事实远不是如此,所有鸟儿的歌声都暗示着它们满足和幸福的心情。”

雕鸮(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美国诗人约翰·巴勒斯也在诗中说:

云雀完全是懒惰的鸟儿,

它常常酣睡到天亮;

可是我想赞美欢乐的猫头鹰,

整个晚上它的号角都吹个不停。

灰林鸮被认为是猫头鹰中最聪明,有着高贵的鸣声。这鸣声虽然不是秋季特有的,但到了秋冬时节尤其引人注目。莎士比亚对此深有体会:

到了冰锥悬挂在墙上的季节

便听到灰林鸮瞪着大眼睛在鸣唱

“突呼”,那一声欢快的曲调。 

灰林鸮(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17世纪有一幅名画叫《鸟类音乐会》,是弗兰德绘画大师佛朗斯·斯耐德斯的作品。画中猫头鹰被五彩缤纷的鸟围着,正试图把这群不守规矩的鸟组成一个合唱团。它栖在树枝上,脚下摆着打开的乐谱,像是挥着手势的指挥家。画的主题取自伊索寓言《猫头鹰和鸟》,也与一句荷兰谚语有关,“每只鸟都以自己知道的方式歌唱”,这句话又被延伸解读为“自然有自己构成的方式”。因斯耐德斯的影响力,使得这一主题在17世纪的弗兰德艺术中流行开来。

值得注意的是,几乎在所有文化中,猫头鹰的叫声都被认为是死亡的先兆。被人类打上了各种奇怪标签的猫头鹰,究竟是处女的守护者?恐怖的使者?巫师的助手?或仅仅是供赏玩的一种神奇小动物呢?

大冠猫头鹰(英国)威廉·勒温(1747-1795

鸮形目中的所有鸟类都叫猫头鹰,有草鸮科、鸱鸮科,草鸮属、猛鸮属、角鸮属等,总数超过130余种。最新发现的新种,是在2006年被发现的斯里兰卡角鸮。而我国古人所称的“鸮”并非单指猫头鹰,还有白腹鹞、白尾鹞、杜鹃、鹦鹉、白头翁,甚至雀形目中的海鸥等鸟类也称作水鸮。

猫头鹰属于夜晚的生物,能适应晚间活动。也许正因为如此,宽大的脸和向前直视的眼睛,小巧并向下弯曲的尖锐鸟喙,怪异的尖叫和追捕猎物时可怕的技巧,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却刺激寻找黑暗形象的诗人们的激情和想象力。正如诗人格雷在夜晚的墓地旁,听灰林鸮向着皎洁的月光诉说自己的哀怨。

鬼鸮(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雕刻在法国Chauvet岩洞里约3万年前的一只猫头鹰,也许作为原始巫术,是代表与另一个世界——冥界沟通的信使。猫头鹰在我国很早就有恶名声,《诗经》中的祖先就说了不少它们的坏话。“既取我子,无毁我室”(《幽风·鸱鸮》),猫头鹰充当了毁人家室的坏货;“墓门有梅,有鸮萃止”(《陈风·墓门》)。在隐喻陈佗窃国专权的诗中,墓道之门喻指陈国城名,梅是美好的树,表示祥瑞,而猫头鹰栖落在梅树上,就要把它赶走,显然成了不祥之物。猫头鹰在古书中有好多别称,如怪鸱、鬼车、魑魂或流离,都作为厄运和死亡的象征;民间也常把猫头鹰叫作逐魂鸟、报丧鸟、恶声鸟。

而在希腊神话中,女神雅典娜的爱鸟是一只小猫头鹰。古希腊人认为猫头鹰可预示事件,把它敬为智慧的象征。用猫头鹰作为雅典城的城徽,让它们的叫声在永恒天空中回荡,与人类的智慧联系在了一起。英国人也普遍喜爱猫头鹰,在魔法小说《哈利·波特》中,猫头鹰和蟾蜍等是巫师们的宠物,其中猫头鹰是最高贵也最受欢迎的。因为它不仅帮助主人发放邮件,是名副其实的“邮递员”,而且还通晓人类的感情和语言。

纵纹腹小鸮(荷兰)约翰·杰拉德·柯尔曼斯(1842-1912

最古老的猫头鹰化石,是在科罗拉多古新世发现的。在从古新世到始新世不到1500万年的时期,自两极到赤道几乎都是亚热带气候,温暖的环境中,生长着多种鸮鸟物种,而我们对它们的认识十分有限。

我从你眼中又看到了我的世界

并将从你孩子们的眼中,再次看到它。

在你的眼里,那就像一个异国。

平原上的山楂树丛仿佛奇特的异乡人,

你那神奇的双眼中的隐秘物事。……

——(英国)特德·休斯《猫头鹰》

据有限的化石资料显示,猫头鹰可能起源于始新世的原鸮科鸟类,现在已灭绝。在法国的中新世地层发现草鸮属鸟类的化石和下渐新世地层的雕鸮属和耳鸮属化石; 在德国的中新世地层发现角鸮属化石; 在德国和北美的中新世地层发现林鸮属化石。我国分布有数十种以上的鸮形目鸟类,却没有这类化石出土。

长耳鸮(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短耳鸮(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我国民间有“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的俗语,而在新西兰北部岛屿和南部岛屿,分别生活着两种“笑猫头鹰”,叫声十分奇特,像炫耀胜利而放声大笑,是当地最大的猫头鹰。但在1900年人们见过北部岛屿的最后一只,1914年见过南部岛屿的最后一只之后,就再也没听到它炫耀胜利的大笑声。“笑猫头鹰”从此灭绝了。

佛罗里达州和德克萨斯州画眉猫头鹰

(法国)雷克斯·布拉舍(1869-1960

所有猫头鹰都有十四节椎骨的脖子,是人类的两倍,所以它们几乎能把头上下完全颠倒转过来。脑袋可以向后扭转到身体正后方。神奇的猫头鹰并不是最聪明的鸟类,鹦鹉和乌鸦比它们聪明得多。人们之所以认为猫头鹰聪明,是因为它们的眼睛:神奇的光学效果让它们看起来像是在集中注意力做某件事,似乎沉迷于知识,不能自拔。我们习惯说,眼睛是通向心灵的门户。其实,看见美味可口的食物,人的眼睛也是通向胃的门户。动物也是。东南亚有一种华丽的猫头鹰叫点斑林鸮,它们的眼睛会变色。眼睛为橙色时,它们是黄昏和黎明的猎人,变为黄色时则是白天的猎人。到了固定时间,就出击猎杀。有一种居住在中美洲茂密雨林中的眼镜鸮,外表英俊而简约,不需要其他东西伪装。但要注意:它看似温和的目光可以很快切换成凶狠的目光,像一个被激怒的老师,透过近视远视的两用眼镜,冷冷地注视着你。还有一种杂色猫头鹰叫珠眉林鸮,说是中美洲亚热带森林中的亡命之徒。它戴着土匪面具,打劫潮湿炎热的林地里的蝉。它的夜视能力极佳,却看不清近处的东西。幸好,在它的喙周围有一圈很硬的羽毛,有助于捕猎。

雪鸮是猫头鹰中最美丽的鸟。在美国,它是一种冬候鸟,11月前人们还很少见到它们,2月初就沿着海岸飞离了。数量最多的地方是在马萨诸塞州和缅因州。它们喜欢在有河流、小溪及瀑布和湍急的浅流地区出没,在水域边捕捉鱼类。深冬大寒,在被暴雪死神带走的可爱生命中,我怎么也忘不了两只未能幸免的雪鸮的窝。雌雪鸮在山坡上产下六枚卵,已经孵了超过一周时间。

雪鸮(英国)约翰·古尔德(1804-1881

暴雪来袭的第一夜,周围积起了厚厚的白雪。雌雪鸮整夜都守在窝里,用长满羽毛的身体为卵保暖。早晨,雪慢慢渗入它长满羽毛的爪子,同时慢慢包裹住它的四周。寒气透过羽毛,将它冻僵。到中午时候,大雪几乎把雌雪鸮全部埋没了,只剩下头和肩膀露在外面。雄雪鸮发出低沉嘶哑的叫声,呼唤着它的伴侣。此刻的雌雪鸮已冻得麻木,听到呼声后,它起身抖落身上积雪,试图飞起来,却狼狈地倒落在雪堆上,身体早被冻僵。雪花飘落在尚有余温的雪鸮卵上,到了夜里,刺骨的寒气将它们牢牢裹住,这些小胚胎的生命之火也随之消减。在血管里奔流的深红色血液,将营养从卵黄向胚胎输送的通道,现在停了下来。本应生长、分裂、再生、再分化成骨骼、肌肉和肌腱的细胞也不再活跃,它们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最终停止了一切生命活动。就这样,六只尚未长成雏型的小雪鸮在暴雪中死去了。

猫头鹰寿命并不长,平均也就3-4年,有少数能达到11年。


节气专栏作者 | 青谷
编辑排版 | 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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