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妇科
第一节 调经方
《医宗金鉴·妇科心法要诀》云：“男妇两科同一治，所异调经崩带症，嗣育胎前并产后，前阴乳疾不相同。”余临证多年，妇科之疾求治甚多；然妇科之疾，月经不调者多矣。或经水应至不至；或经水闭而不通；或经水过多或过少；或经期腹痛不已。种种症疾导致郁闷不乐，身体消瘦，神疲懒言；或已婚女子，久不孕育。然所谓月经不调者，乃痛经或闭经者多矣。余拟数首调经之方，以供习中医者临床参考之。
通经散
女子月经不调，经期落后伴腹痛，或三五月一行；或室女二十岁，仍月经不潮，伴身体消瘦，日晡潮热，小腹冷痛者；舌红暗，脉沉弦或沉迟，“通经散”主之。
【组成】
当归10克，川芎10克，炒香附子10克（捣碎），郁金10克，红花10克，莪术10克，生桃仁10克（捣碎），益母草15克，怀牛膝10克，泽兰10克，三棱10克，路路通10克，生水蛭末6克（冲服）。
【加减】
小腹冷痛甚加干姜6克；纳差、食欲减退者，加鸡内金10克；室女伴腰酸腿软、头晕、耳鸣者，减桃仁、郁金、香附子，加生山药、大熟地、炒菟丝子各30克。
【方解】
女子月经落后伴腹痛，或三五月一行者，应责之气滞血瘀也。故方中多用理气活血之品，气顺血瘀不阻，冲任调和，月事当以时下。方中用生桃仁者，桃仁皮红，善入血分，桃春天发芽最早，生发之机最强，取其生发之机，以活血散瘀通络，若炒熟用之，生发之机消失，用之何用也？余临证凡用桃仁，皆取生者捣碎用之。水蛭轧末冲服，因水蛭本为食血之物，煎汤服之药力分解极少，若轧末冲服，一克可抵煎汤十克也。
例一
常某，18岁，1988年12月27日来诊。月经15岁初潮，2～4月一行，3～4天净。经期腹痛下坠，色暗有血块，口干口苦，伴午后潮热。平素小腹微微作痛，经期尤甚。刻下停经4个月，食欲减退，面色萎黄，小腹部可触及一鸡蛋大小包块。舌淡暗，苔薄白，脉沉细，取“通经散”加减。
【方药】
当归10克，赤芍10克，川芎10克，生桃仁10克（捣碎），红花10克，炒香附子10克（捣碎），郁金10克，丹参15克，三棱10克，莪术10克，怀牛膝10克，益母草15克。
1989年1月4日复诊。上方连服5剂，腹痛止，纳增，月经仍未至，然腹中包块明显减小，触之似有似无。舌淡，苔薄，脉沉细。宗上方加减再进。
【方药】
当归10克，川芎10克，赤芍15克，红花10克，生桃仁10克（捣碎），三棱10克，莪术10克，生山药15克，党参10克，怀牛膝10克。
上方连服3剂，月经来潮，量多，色暗有血块。予调补脾胃，佐以养血活血法以善其后。
例二
张某，29岁，1992年4月27日初诊。4年前正常分娩，后未避孕而未孕。月经2～3月一至，量少有血块，伴腹痛乏力，经期尤甚。刻下停经两月余，舌红暗，苔薄白，脉沉弦。予温经散寒、活血通经法调治，取“通经散”加减。
【方药】
当归10克，川芎10克，赤芍10克，炒香附子10克（捣碎），郁金10克，红花10克，莪术10克，生桃仁10克（捣碎），益母草20克，怀牛膝10克，泽兰10克，三棱10克，刘寄奴10克，路路通10克，生水蛭末6克（冲服），干姜6克。
1992年5月4日复诊。上方连服3剂，月经来潮，经色暗，有血块，伴腹痛。因月经来潮，予活血逐瘀法，因势利导，以逐胞宫稽留之瘀血。
【方药】
当归10克，川芎10克，赤芍10克，熟地黄15克，炒香附子10克（捣碎），红花10克，莪术10克，生桃仁10克（捣碎），怀牛膝10克，三棱10克，路路通10克，生水蛭末6克（冲服）。1992年5月8日三诊。上方连服两剂，下血块甚多，刻下经净腹痛止，予补肾助孕法调治。
【方药】
熟地黄30克，当归10克，赤芍10克，炒菟丝子15克（捣碎），巴戟天10克，覆盆子10克，蛇床子10克，生山药30克，路路通10克，红花10克，怀牛膝10克，生桃仁10克（捣碎），泽兰10克。
1992年5月13日四诊。上方连服3剂，刻下值排卵期，予通任助孕法调治，服药数剂，后未来月经，身受孕矣。
例三
单某，21岁，未婚，1987年5月31日初诊。月经17岁初潮，2～3月一至，2～3天净，量多有血块，刻下停经3个月，小腹隐痛，近20天反复鼻衄，舌红，苔薄，脉沉弦。
【方药】
当归15克，三棱10克，莪术10克，代赭石30克（轧细），赤芍10克，怀牛膝30克，路路通10克，炒王不留行子30克（捣碎），丹皮10克，生桃仁10克（捣碎），红花10克，炒香附子10克（捣碎），川芎6克。
1987年6月15日复诊。上方连服6剂，鼻衄止，月经未下，舌淡红，脉沉细。宗上方酌加调补冲任之剂，补破兼施，以观动静。
【方药】
当归15克，三棱10克，莪术10克，赤芍10克，路路通10克，炒王不留行子30克（捣碎），炒香附子10克（捣碎），红花10克，生桃仁10克（捣碎），丹皮10克，怀牛膝15克，茺蔚子15克，覆盆子15克，熟地黄15克。
1987年6月20日三诊。上方连服3剂，月经来潮，腹痛止，无不适。宗上方继服3剂，以观动静。
1987年7月1日四诊。刻下值经后，舌淡，脉沉缓，予填补冲任、益气养血法调治。
【方药】
熟地黄15克，茺蔚子10克，炒菟丝子15克（捣碎），生山药30克，怀牛膝10克，当归10克，炒香附子10克（捣碎），赤芍10克，炒白术10克。
上方连服3剂，无不适，遂停药。后月经按期而至，腹痛亦止。
按 经云：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单某青春少女，精气不足，冲任未充，月经落后，不能按期而至。予通经活血法其效不显者，实精血虚，太冲未盛，无物可下也，故首予活血调经，月经不下，酌加填补冲任之品，佐养血、活血月经方调也。
闭经一证，室女多见，因先天不足，冲任不实，肾气未充，故治疗需时时顾及益精补肾，调补冲任，培补真元，致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不致经闭也。然室女思虑忧郁，情志不遂，气滞血瘀，寒邪凝滞胞脉亦易闭经，患者腹痛拒按或伴胁痛，精神抑郁，脉沉弦或沉涩，治法大异也。此类需解郁活血、温经散寒调治，方为治疗之本。运用此法，临床多随手奏效。不但此也，予此法治疗月经不调或经调而不孕育者亦多效验，张某之案是也。
痛经散
女子月经不调，经期或经前小腹坠胀疼痛，经色紫暗，有血块，舌红，脉弦，“痛经散”主之。
【组成】
当归10克，川芎10克，赤芍10克，炒香附子10克（捣碎），郁金10克，红花10克，莪术10克，丹皮10克，乌药10克，延胡索10克（捣碎），川楝子10克，生乳香10克，生没药10克。
【加减】
小腹冷痛甚减丹皮、香附子，加干姜6克、炒小茴香10克；伴腰腿酸痛者，减丹皮，加怀牛膝10克、生山药30克。若月经后期，小腹微微作痛者，肾虚也。减红花、赤芍、莪术、川楝子，加熟地黄、菟丝子、生山药、肉苁蓉以填补冲任。
【方解】
女子痛经大抵可分两类：若经期或来潮前腹痛者，多因气滞血瘀，阻滞胞络所致，本方主治是也。中医认为：血随气行，气滞则血瘀，故本方以理气，佐活血散瘀之品，方中川芎、香附子、莪术、川楝子、延胡索均气中之血药，实理气以行血也。乌药、川芎散寒止痛；乳香、没药、红花活血散瘀止痛。
瘀散，气血调顺，胞宫温暖，何痛之有也？若经期虽腹痛而不甚，经水净后仍小腹绵绵作痛者，实瘀阻胞络兼肾虚也。应予本方减理气行滞之品，酌加熟地黄、山药、菟丝子补肾是也。
例一
刘某，19岁，未婚，月经14岁初潮，每于经期前两天小腹微微作痛，经至疼痛加重，多处调治，疼痛时有减轻，终未根除。半年来，经期小腹坠胀疼痛加重。昨天月经至，前来就诊，面色萎黄，腹疼坠胀，伴恶心呕吐，舌淡有瘀点，脉弦，予“痛经散”加减。
【方药】
当归10克，川芎10克，赤芍10克，乌药10克，炒香附子10克（捣碎），怀牛膝10克，肉桂6克（捣碎），炒小茴香10克（捣碎），延胡索10克（捣碎），生乳香10克，生没药10克，生山药30克。
上方服1剂，腹痛止；连服两剂，月经净。以后每逢月经来潮，服“痛经散”3剂，连服3周期，痛经得除。
例二
代某，27岁，1年前受孕3月不慎流产，后月经过期而至伴腹痛。
今天月经来潮，前来就诊。据云：近半年来，经期小腹坠胀疼痛，伴恶心呕吐，经色暗，夹血块，舌暗有瘀点，脉沉弦。
【方药】
当归10克，川芎10克，赤芍10克，炒香附子10克（捣碎），郁金10克，红花10克，莪术10克，乌药10克，丹参15克，土鳖虫10克（捣碎），延胡索10克（捣碎），生水蛭末6克（冲服）。
上方连服3剂，下血块甚多，腹痛遂止。后40天月经未至来诊。脉弦滑，尿妊娠试验阳性。
例三
王某，18岁，未婚，1997年10月18日来诊。据云：月经初潮半年余，经期腹痛，经后小腹仍微微作痛，数日不止，伴腰酸腿软。刻下值经后，舌淡，苔薄白，脉沉弱，患者冲任未充也，予调经加补肾图治。
【方药】
熟地黄30克，炒菟丝子30克（捣碎），生山药30克，当归10克，炒香附子10克（捣碎），红花6克，生桃仁6克（捣碎），延胡索10克（捣碎）。
1997年11月10日复诊。上方连服3剂，腹痛止，遂停药。昨天月经来潮，小腹仍微痛，脉较前有力，宗上方加减。
【方药】
当归10克，川芎10克，赤芍10克，红花10克，生桃仁10克（捣碎），炒香附子10克（捣碎），熟地黄15克，生山药15克，炒菟丝子15克（捣碎）。
上方连服3剂，腹痛止，经后腹痛亦未作。宗原方继服3剂，后月经调，痛经亦休矣。
按 妇科之疾求中医诊治者多，然痛经一证更多见，尤以青少年尤甚，大体可分轻、中、重之不等。轻者，经期小腹绵绵作痛，无需调治；中者，腹痛下坠；重者，腹痛腹胀伴恶心、呕吐，非药物不能愈。然此多因寒邪凝滞、瘀阻胞宫所致，应予活瘀散寒之法调治。瘀、寒滞留胞宫，子宫内膜欲下不能而痛作，治亦活血、散瘀、温宫之品，瘀祛新生，痛经自止也。
至于经后小腹仍微微作痛者，多见室女；经后腹痛，调补冲任非余之见，大凡医者皆知。王某于经后求治，故重予补冲任之法，佐以活血、散瘀调治，与经期治疗迥异也。经期重予活血、散瘀、止痛，使经行得畅，不致经滞留瘀。经后补肾调补冲任，因室女冲任未充，体未完全成熟之故也。
活血理冲汤
女子婚后小腹坠胀疼痛，经期尤甚；或低热不退；或赤白带下；小腹压痛或可触及包块；或产后久不受孕，舌红暗，脉沉弦，“活血理冲汤”主之。
【组成】
丹皮10克，丹参15克，当归10克，生白芍15克，三棱10克，莪术10克，延胡索10克（捣碎），黄芩10克，败酱草15克，薏苡仁30克，生没药10克，红藤15克，甘草10克。
【加减】
小腹冷痛者，减黄芩、丹皮，加乌药、炒小茴香各10克（捣碎），肉桂6克（捣碎）；小腹痛有硬结者，加土鳖虫10克（捣碎）、生水蛭末6克（冲服）；带下多加椿根白皮10克。【方解】
女子见以上诸症者，现代医学认为为“盆腔炎”。故本方重用红藤、败酱草、二丹、芩、芍以清热；没药、延胡索、棱、术理气止痛；薏苡仁利湿。瘀、湿、热祛，冲任调，宫安诸疾除矣。
例一
王某，25岁，1988年11月20日初诊。据云：产后两月，小腹两侧刺痛一月余，伴纳差乏力，舌暗红，苔薄，脉沉弦。此乃产后子宫受损，瘀阻胞脉之故也。予“活血理冲汤”加减。
【方药】
丹皮10克，丹参15克，败酱草30克，红藤30克，当归10克，赤芍15克，三棱10克，莪术10克，延胡索10克（捣碎），黄芩10克，薏苡仁30克，生乳香10克，生没药10克，甘草10克。
1988年11月26日复诊。上方连服4剂，小腹痛减，仍隐隐作痛，纳差乏力，舌红，苔薄，脉弦，宗上方加减再进。
【方药】
生黄芪20克，党参15克，当归10克，白茯苓15克，生白芍20克，鸡内金10克（捣碎），败酱草30克，红藤30克，薏苡仁30克，三棱10克，莪术10克，延胡索10克（捣碎）。
上方连服4剂，诸症悉除。
产后腹痛，胞脉受损，瘀阻不通，腹痛作矣。今予活血化瘀法调治，瘀散痛自止也。后小腹仍隐隐作痛者，此乃病邪祛，正气损，故不见刺痛而小腹隐痛。故加参、芪扶正益气，正复邪祛，体自复也。
例二
姚某，37岁，1987年12月29日初诊。自述患小腹痛1年余，月经调，量多夹血块，腹痛下坠，右下腹尤甚，伴腰骶酸痛，活动后加重。并反复发作尿急、尿频、尿痛，舌红，苔薄黄，脉弦。此乃邪郁小腹，胞宫受累，气滞血瘀，邪瘀互结，久而化热。予清热解毒、活血化瘀法调治。取“活血理冲汤”加减。
【方药】
红蚤休10克，丹皮10克，丹参20克，败酱草30克，黄芩10克，当归10克，赤芍10克，三棱10克，莪术10克，延胡索10克（捣碎），薏苡仁30克，生乳香10克，生没药10克，甘草10克。
1988年1月2日复诊。上方连服3剂，诸症大减，宗上方加减继进3剂，诸病悉除。
例三
杨某，38岁，1987年12月18日初诊。据云：小腹痛随经期而加重多年。月经错前落后，经色暗，夹血块，白带多而腥臭，伴恶心呕吐，舌红苔少，脉沉弦。此乃邪郁胞宫，郁久化热，湿热互结，白带乃成。胞宫受邪，扰乱月经。予清热利湿、活血止痛法调治。
【方药】
丹皮10克，丹参15克，败酱草30克，红蚤休10克，薏苡仁30克，当归10克，赤芍15克，椿根白皮10克，黄芩10克，三棱10克，莪术10克，延胡索10克（捣碎），甘草10克。
上方连服3剂，诸症大减；继服3剂，白带、腹痛均止。
按 女子小腹疼痛，伴带下增多；或产后经久不孕，皆邪累胞宫，子宫内膜炎症；或输卵管、卵巢炎症；或子宫、韧带炎症。种种迹象，非其一端，现代医学谓之“盆腔炎”，然实属中医腹痛、痛经之范畴。久痛必瘀，故治此证应予活血化瘀、清热除湿、理气行滞之法。实含现代医学消炎解毒之意。湿邪滞留胞宫.郁久化热必成秽腥之带下；湿热之邪旁扰，加之瘀血凝滞，气行不畅，故腹痛作矣！宫内瘀湿凝滞，经血下而不畅，故经期腹痛加重也。余临床运用清热利湿、活血逐瘀法，治女子腹痛、痛经、带下诸症，多收捷效也。
补肾调经汤
女子月经不调，或三五月一行，伴腰酸腿软，头晕耳鸣；或婚后久不孕育；舌淡，脉沉弱，肾虚也，宜“补肾调经汤”。
【组成】
熟地黄30克，生山药30克，炒菟丝子30克（捣碎），枸杞子10克，当归10克，白茯苓15克，益母草15克。
清热固经汤
女子月经过多，或月经超前而至，经色红，口渴心烦，脉弦滑，舌红暗，可在经期服“清热固经汤”。
组成】
生地黄30克，生白芍15克，栀子10克（捣碎），丹皮10克，红蚤休10克，生地榆30克，茜草10克，炒侧柏叶10克，海螵蛸30克（捣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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