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建珍敬老院》第三十六章

《建珍敬老院》

第三十六章

文|阎波

孙子建回头一看，停下来脚步。只见这中年人身高一米八开外，身体强壮，皮肤黝黑。孙子建哈哈一笑：＂老弟，我就是随便逛逛，中午喝了点酒，出来散散步。＂中年人点了下头，说道：＂老先生可以来屋里坐坐，我今天夜班，也闲着无聊。＂孙子建正中下怀，便随着他走进了大房间。房间的西头有个小门，进去是间大约八九平方的小屋。小屋朝南是面玻璃墙，可以看见外面的所有床铺。这是个值班室，桌子上放着两台电脑，一台是视频监控器，一台是血压心率监控器。中年人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孙子建。两个人又各点了支烟，聊了起来。中年人姓刘，这里的人都管他叫大刘。大刘对孙子建说：＂老孙，外面的这十六个老人的吃喝拉撒睡全部都归我管，等他们都睡了，我才能打个盹。门口3号床的那个老太太是个植物人，在这里已经躺半年了，她有三个儿子，老大是包工头有钱，所有的开销他全包了。他大约半个月来一次，每次都硬塞个红包给我，咱这里有规定不能收，他就笑着说买包烟抽抽。他的两个弟弟很少见到，应该在水冶镇上班。这老太太不能吃饭，插着鼻饲管，我每天晚上都喂她两三次，还给她多换一次尿布。＂孙子建戏谑起他：＂每次塞多少钱？看来这红包没白送啊。＂大刘哈哈一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把这个老太太照顾得干干净净的，其他老头老太太都是每晚更换一次。＂孙子建暗想，一个人照顾十几个人，肯定是顾不过来，也够难为他了。

大刘接着说：＂21号床的老爷子姓陈，也是个全瘫。我来这里快一年了，就没见过老陈的子女来过。听说他有五个子女，有公务员也有教师，但从没见过有人来看过他。上周六晚上，我喂完饭后，闻到一股儿臭气，就给老陈擦了擦身子，拾掇的干干净净。等我用毛巾给老陈擦脸时，发现他眼睛里满是泪水，真是太可怜了！＂孙子建隔着玻璃望过去，21号床上躺着个干瘦的老头儿，老头儿睁开了一双大眼，空洞而无神。大刘接着说：＂以前33号床上躺着个县级干部，姓万，老万有两个儿子。有天晚上，我发现老万不对，一直昏迷不醒，就让院长打电话给老万的儿子。结果，二儿子不接电话，大儿子接通后一听说去医院，就说在外地，让我们联系他弟弟。直到老万从医院回来，也不见他的两个儿子。上个月，老万死了。大儿子接到电话后跑了过来，一听说老万断了气，就跑到走廊里打了半小时电话。在电话里，他告诉亲戚朋友同事这个消息，声音很大，但没有半点痛苦。打完之后，大儿子显得如释重负，很轻松的样子，才联系起殡仪馆来拉人。当时，我们都感觉心底一丝冰凉。这里躺着的老人，最长的已经四年了，我每天陪着他们，明白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尽管一大半的老人已经不会说话，但他们想什么，我都能感觉得到。19号床的老靳不好好吃饭，今天上午他女儿来了，带着一袋鸡蛋糕。老靳拿起鸡蛋糕就整个整个的塞进嘴里，不停呜咽着。老靳的女儿都看傻了，和我们吵架，以为老靳挨饿了。我们调出来监控给她看，她看了三遍，终于捂着脸哭着走了。老人心里的苦，又有几个人能懂？＂

孙子建站了起来，注视着床上的老人们。他们也曾经年轻过，也曾经美丽过，也曾经风光过，也曾经为了家奔波过，为了子女忙碌过......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阎波，男，1977年出生于古城安阳摄影世家。中国民主建国会会员，安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安阳市政协文史专员，安阳历史文化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