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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岁月 || 想起当年我当“场长”

想起当年我当“场长”

文/徐忠信

我当的“场长”,是打麦场的场长。是麦场的“领导”,负责麦场的安全、防盗,特别是防火,总之麦场的事我是总管。这个“岗活儿”一般都是由生产队长指派德高望重的老辈人担任,
可从马投涧调到白壁公社小屯的我,1969年麦收时竞被队长提名、大家一致通过当了场长。
不是照顾我这个21岁的下乡知青,据说是大家对我的信任,当然还有其他因素。
我干活不惜力,社员们有目共睹,认为我“能受”(能吃苦),民主评议底分我是10分,整劳力。不少吧?犁耧锄耙我不行,但碾场放滚我得心应手。翻场挑场我是“一杆杈”,即左右开弓都能使用桑杈,而不是只会朝一个方向翻、挑的”半杆杈”…锄头有水,杈头有火嘛……
俺三队的麦场在村东头紧挨队里的牲口棚,我就住在牲口棚隔壁。出屋20米就到场里了。当场长不用去地里割麦、拉麦、干活儿,从第一车麦子进场,我就“上任”了,上午10点我就回屋做饭,别人一下晌,我就去麦场边的树荫下躺着坐着看我的那些残破的闲书,到下午3点多,汉们进场上工后,我便自由活动了。有时兴趣来了,我也会接过鞭子替“掌鞭嘞”撵会儿牲口碾场放滚,我驾驭不了骡马大牲口,只敢赶那些温顺的老牛。跟在老牛屁股后面看着腚沟子夹着个尾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默默地一圈一圈地转的没有个头,心里想,这就是夹着尾巴当牛做马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测隐之心所致,不一会儿我就会喊:该给牲口饮水啦!
队里规定,夜里男劳力必须去场里睡觉,为的是万一下雨就得赶紧把麦子垛起来,人手方便。场里睡觉凉快,民间说的“四大舒展”不就是“穿大鞋、盖大被,漫间地里出贡场里睡嘛……扬场得趁风,如若半夜起风适合扬场,我就把他们喊起来,我干不干都行。但别人睡觉时我绝对不能睡,必须保证麦场有个人睁着眼。
说到扬场,还真是大有学问,扬场”一条线”,即用木钎(锹)扬出去的麦粒必须是一条线而不能是“天女散花”的一大片,用的是巧劲儿,三天两后晌学不会……
第一次看到半夜扬场,真让人啼笑皆非。一帮子大老爷儿们赤裸裸的,一丝不挂,说是麦糠麦芒沾到衣服上”赤闹”,这样利亮。听起来也蛮有道理的,反正这是个男人世界。但每人腰里都系着一条”出腰带”,个别年轻人(一般都是家里有当工人的)有用牛皮腰带的,更多的人还是用中国农民传统的“布出(索)腰带”,经济实用呀!更主要的是,不索腰干活聚不了气,使不上劲儿。这个劳动经验你不知道了吧?
五月天长,大约4点多钟天就亮了,劳累了一天的汉们盖着防蚊叮咬的粗布大“卧单”还在呼呼大睡,我继续在场边转圈儿,拿着个长鞭学打响鞭也惊不醒他们。那个季节场边的榆树上“麻几寥”挺多,树下土地上有许多大拇指大的窟窿,那是蝉的幼虫“肉骨蛹”爬出的洞,树的下半截总有许多“肉骨蛹”。那时不讲究什么“高蛋白”,也没人“恶乍”的吃这个东西。我没事就捉了许多,装在一个小塑料提包里准备进城时拿回家让家人看“麻几寥”。听说这个小东西阳光一晒它就会很快变成“几了的”。谁知道半天工夫它们就成熟了,把我一个好好的小提包咬的大窟窿小眼睛一踏糊涂,跑了不少。气得我把它们和小提包一起按在场边防火水缸里。以后就再也不捉了。只是可惜了我的小提包……
顺便说一句:夜里去场里睡一夜,队里给2个工分。这也是鼓励男劳力的一种措施吧!记工时报上“夜里看伕”就行了,反正记工员笔头下有的是工分。我在王二岗淘井时,每班两个人下井干一个钟头,每个人记两个工,补三斤小米。按劳取酬呗!“工分儿、工分儿,社员的命根儿”……
夏收夏种、抢收抢种是农活儿最紧張的季节。五月人倍忙。不象秋收,哩哩啦啦慢条斯理的拖几个月。冬小麦从10月份播种(农村叫“犟麦子”)到6月份,麦子在地里长8、9个月,素有麦子需要八十三场雨的农谚,指的是8月、10月和3月三场透雨。农业就是靠天吃饭的行业,若风调雨顺则能减少浇灌的大量水费电费,如果当地没有水井或水渠,浇不上盘根水、返青水、拔节水、灌浆水,恐怕连籽种也收不回来……打春后至麦收前那段日子就是”青黄不接”的日子,“糠菜半家粮”。农民眼巴巴地盼望着麦子进场,麦收季节忙得高兴,累得舒心,今年的面条的、大白蒸馍到嘴了。在外面工作的农家子弟总愿意在这个季节探亲休假,帮上一把,也享受享受丰收的喜悦。村里的学校也会根据具体情况适时的放“麦假”,让这些半桩孩子们帮忙干些拾麦穗、给地里送饭等力所能及的农活儿,难怪农村好说“小子不吃十年闲饭”呢!
公社干部和农村信用社、供销社、税务所`等”吃公家饭”的部门也会适时调整成“弹性工作制”,支援“第一线”。公社卫生院也会派人揹着红十字药箱到田间地头转一转,发些“十滴水“、“仁丹”、清凉油之类的防暑药品……我们队里的五保户70多岁的“大奶奶”咧着没有牙的嘴乐呵呵地对我说:瞧的这麦天麦地的年景,心里跟喝了蜜样儿嘞!“蚕老一时,麦熟一晌”。穿着少颜没色的中山装、戴着草帽的公社书记或大队长在地头拿着镰割下第一把麦子高高举起,一声”开镰了…”众人爭先恐后,你追我赶开始割麦。生产队长、特别是妇女队长总是“头镰”,遥遥领先在最前面,紧跟其后的是娘儿们,和摘棉花一样,这是她们的强项,一般男人都比不上。她们岂只是半边天啊!“开镰”很有仪式感的。
说这些无非就是说麦收就是农村盛大的节日,就是农民的期盼啊!“收了麦子打完场,谁家闺女不瞧娘?瞧娘不是瞧娘哎,是給她娘要羊哎”…忙过麦收,大田种上秋,该喘口气了。乡间的大路小道上,成群结队的小媳妇儿抱着孩子提着礼品回娘家了,希望的田野上不断传来欢声笑语,象过年一样…
打场结束后,交完公粮、爱国粮后,社员们才能分口粮,“人七劳三”,即大人小孩按人头先分了70%,生产队会计按早已汇总好的各家劳动日再分余下的30%,按劳取酬。
麦堆在场中间,估量这个“麦文子”的重量要靠“草帽底下的神仙”了,这其间只见一位老农背着手绕这个麦堆(麦文子)慢悠悠地迈着方步走上一圈,认真打量了文子(音)的高度,便能估计出它的总重量。分到最后大差不差。每个生产队基夲上都有一个这样的高手。你说这个评估师神奇不神奇?
最后说说选我当场长的重要原因,俺这个生产小队基夲全姓马,只有一户姓郭的是外村人,过去在这个村扛长工,土改时在这儿分了地,落了户。人称“马家队”。多年来都是马家“大大爷”当场长,比较活便,大大爷一天给家跑好几趟。有人跟踪发现,大大爷的大鞋里每次能倒出半斤多麦子。都是夲家自己,又不好揭穿说透,谁都想当这个场长。当队长的兄弟苦思冥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了这个谁也不惹的好办法。谁也别爭,谁也别抢,让和任何人没有血缘关系的知青接受考验挑这个“重担”。再则我这个知青最大的”优势”和有利条件就是家徒四壁,无产阶级,住生产队的10平方“公房”,屋里一个土炕头上一个小锅两个碗,连个象样的切菜板都没有。一个旧搪瓷盆洗脸洗脚洗菜全是它,一个盛面的瓦缸。进门一览无余,尽收眼底。比贫下中农还贫下中农。队长给我透气时,开始我说不想当,怕惹人。队长央告我说,你就当帮我解解这个难题,只当一年……
并采取群众路线走了个全体通过的形式,我才“走马上任”……
后来谈到有知青在农村当记工员、会计时,我调侃说,不挂长不算干部,我当过场长……
说起麦收,东一犁西一耙的“捣着捣着捣出一头驴来,捣着捣着,又捣出一头驴来……
玩笑归玩笑,调侃归调侃,我还是以为“人定胜天”只是个口号,”颗粒归仓”也只是说说而已…我曾看着农家成群的鸡在麦茬地里叼个不停,心想,谁能发明个“吸麦粒机”就好了,从地里走一趟,就把落在地里的麦粒象磁铁吸铁屑一样都吸出来了,多好!想起来有些天真可笑,但也算是在农言农吧。
下乡多年最大的感受就是从社会最底层了解了中国的农村,促进了和劳动群众的感情,懂得了敬畏每一寸土地,敬畏每一粒粮食……有失有得,收获颇多。你说呢?
昨天晚上从马投涧镇凤凰岗生态园回来路上看到路边晒的小麦,想起我插队时的往事,辗转难眠,就写了这篇陈年往事,赿写越兴奋,干脆写完吧,吭吭赤赤,写写加加,赿写趆多,刹不住车了,憋到凌晨四点多,终于完成了。这就是50多年前农村的五月,谁经历过?聊聊呗!
徐忠信2023.6.2

END

作者:徐忠信男,汉族,1948年9月出生,安阳市人,初中文化,安阳县马投涧公社王二岗大队1965年插队知青。返城后当过铁路养路工、扳道员、武装干事、企业公安民警。曾获安阳地方铁路局先进生产者、河南省安阳钢铁公司先进工作者、安钢运输部先进工作者、安钢公安处嘉奖,安阳市铁西区人民群众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安阳市公安保卫工作先进个人等荣誉。

曾任《安阳知青网》名誉圈主、安阳县马投涧公社1965年知青联谊会秘书长。

河南省安阳钢铁公司退休干部、安钢作家协会会员,《那年那月》知青群群主、安阳市龙安区马投涧镇王二岗村红色文化教研基地《知青记忆馆》名誉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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