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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组偶然发现的墙头诗,揭开太平天国历史上一大冤案

1976年,福建省上杭县南阳公社翻修旧房子,无意中发现一组墙头诗,总计十二首。据考证,这组诗是一百多年以前,曾经驻扎在此地的太平天国康王汪海洋部众所题写,现在已经作为太平天国遗迹保存。

这十二首诗,其中两首是这样写的:

卖国求荣大不该,背主无义黄金爱。昔日不闻杨松事,谁知天父眼恢恢。

上帝排定不可强,金爱害死李忠王,竟□扶清乱天国,谁知被诛在南阳。

观诗中内容,有一个叫黄金爱的人,出卖并害死忠王李秀成,最后在南阳认罪伏诛,如同三国演义的杨松一样。

这位黄金爱,是忠王什么人?他真的做出过卖主求荣,出卖忠王李秀成的事情吗?

其实在这两首诗背后,是太平天国历史上一大冤案!

忠王女婿,安庆九死一生

黄金爱与李秀成的关系不一般,是忠王女婿之一。年纪还小就已经加入太平军,被编入收容老弱的牌尾营,做一些诸如送信、放哨、巡逻一类的工作。

在这段期间,黄金爱凭借聪明才智崭露头角,上司李秀成对他青眼有加。等到黄金爱成年,就把自己一个女儿嫁给他,招为女婿。黄金爱也成为忠王麾下一员将领。

1861年,太平天国以倾国之力,投入安庆解围作战。4月下旬,英王陈玉成率主力进抵安庆城北集贤关,逼近围城的曾国荃部湘军,同时要求正镇守江北重镇六合的黄金爱前来助战。

黄金爱属于忠王李秀成系统,不归陈玉成调遣,因为洪秀全之前专门下了诏旨“调拨旌旗归玉胞”,陈玉成有安庆战役的完全指挥权,为了顾全大局,黄金爱听令前往增援。

湘军围困安庆的策略是围点打援,以消灭太平天国援军为主,早布置好了口袋陷阱。安庆是陈玉成分地核心,不容有失,英王在焦虑中已经没有了高级指挥官必须的冷静和正确判断,变得急躁轻进,驱使部队不断扑向城外敌军早已准备好的坚垒,损兵折将又毫无进展。

湘军根据“先打弱散”原则,多隆阿率军连续击破远道来援的多路太平军,援军被迫撤退后,陈玉成所部一下子变得孤立无援,不要说救援安庆,连自己面临的形势都变得岌岌可危。

赶走援军后,湘军开始第二步计划,包围并歼灭陈玉成主力。

陈玉成觉察出湘军意图,为避免被前后包围,急忙率军退出集贤关,向桐城方向撤退,安排黄金爱率军断后。

黄金爱虽受英王调遣,毕竟是助战友军,又是李秀成女婿,陈玉成却拿他来抵挡追兵,如此安排,实在难称厚道。

多隆阿收到陈玉成撤退情报,连忙率军追击,与黄金爱所部激战。黄金爱不是“多龙鲍虎”对手,虽奋勇作战,仍被杀得大败,折损千余人,只得率残部数百人躲藏在水田之中,等到夜深舍命拼杀,总算命大冲出包围圈,败归桐城。

李秀成收到黄金爱败报,马上将黄金爱调离安庆前线,回归忠王分地苏福省,明显是对陈玉成安排的不满。

受封纪王,为忠王偷兵船

安庆失守后,洪秀全开始滥封诸王,黄金爱被封为纪王。纪王参与忠王的几次大规模军事行动,包括进攻上海、雨花台会战与“进北攻南”。

洪秀全瞎指挥登峰造极的“进北攻南”,忠王部下大多损失惨重,只有黄金爱所部尚算完整,也显露出军事才能。

李秀成在苏南一带与淮军、常胜军作战,敌人经常依托江南水网密布地形,利用火轮船来往驰骋,这些轮船不单火炮厉害,还可以快速运输人员与补给物资,令到太平军作战相当被动。

要太平军自己建造火轮船对抗,明显不切实际,李秀成找来黄金爱,命令他想办法从敌营那边偷几条船过来。

接到任务后,黄金爱想起那位李秀成的狂热洋粉丝、英国人呤唎,两人一碰头,呤唎就带上几个人,乔装潜赴上海,伺机偷船。

此行呤唎大有收获,夺得一条名为“飞而复来”(Firefly)号的兵轮,成功驶回苏州。

“飞而复来”号船头装备一门32磅旋转炮,船尾则有一门12磅榴弹炮,船中还有充足的弹药。得到如此助力,李秀成大喜,重赏呤唎等人,这条船也改名“太平”号。黄金爱与呤唎一起,学习如何操练西洋船炮。

黄金爱与呤唎意欲故技重施,赴上海再偷一条兵船。但自从上次“飞而复来”号被盗走之后,清兵与洋人早已经加强防范,呤唎一行人到达上海仅一周,就已经被人侦知。

第二次的偷船行动,一开始成功控制常胜军武装轮船“七里斯”号,很快被淮军截获,众人只好四散逃生。其中呤唎再也没有返归天国,回到英国后写下《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一书。黄金爱与呤唎失散,当时苏州已经失守,唯有跟随李秀成脚步返回天京,协助岳父守城。

死守天京,护主突围

1864年6月1日,天王驾崩,幼天王洪天贵福即位。那位来历不明,在天国晚年受宠并且主政的歙县道士沈桂建议,天京城内设六主将守城,李秀成为大主帅,黄金爱因为是城内硕果仅存的名将之一,被任命为副主帅。

忠王、纪王在城中激励将士,誓死坚守,湘军用尽各种方法,仍然无法攻入城中。

7月19日,湘军点燃埋在太平门“龙脖子”城墙地道中的炸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天京城墙被轰塌几十米,湘军从缺口处如洪水般杀入。

太平军将士舍死抵御,湘军先入城中的四百多人全数战死,后续三千人也伤亡大半。但湘军人数实在太多,前赴后继,天京终于失守,城内众人只得想办法突围。

当天晚上,李秀成、黄金爱与幼天王等人,换上湘军衣服旗号,趁乱逃出城外,向着当时仍然受太平天国控制的广德、湖州方向进发。忠王因为把好马换给幼天王,自己骑了劣马掉队,不久之后被奸民陶大兰出卖,被清兵抓住。

黄金爱与幼天王终于成功到达广德、湖州,会合干王洪仁玕、堵王黄文金、昭王黄文英等人,大队弃城向江西进发,一个多月后被围剿的清军打散。幼天王、干王、昭王被抓住,黄金爱侥幸逃脱,前往宁都,投奔还拥有大军的康王汪海洋。

冤死自己人手上

黄金爱一直跟随汪海洋行动,到了1864年冬天 ,大队到达福建上杭县南阳乡时,原本的战友汪海洋忽然间发难,率兵将黄金爱抓住。

黄金爱大惊失色,连忙追问原因,汪海洋指控黄金爱“卖国求荣”“背主无义”“出卖并害死李忠王”。

汪海洋麾下将士一向敬服忠王,对叛徒十分愤恨,不容黄金爱分辩,就将“叛徒”推出处死。

杀掉黄金爱后,汪海洋所部将士仍然感觉不解恨,就在村中留下了那一组墙头诗。

黄金爱到底有没有出卖李秀成?事实现在已经很清楚,罗尔纲先生在《太平天国史》内写道:

考李秀成自述原稿、曾国藩奏报和亲见其事的人如赵烈文能静居士日记等,以及我们于一九五一年在南京方山一带调查,李秀成的被擒系被奸民向清军告密,没有片言只字牵涉到黄金爱。这是汪海洋驱除异己,要杀害纪王黄金爱,就捏造这个大罪名来诬杀他。

汪海洋为夺军权立威,罗织罪名除掉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可怜一代太平天国将领,忠王副手,天京失陷仍然坚持抗清,竟然蒙上如此不白之冤,百口莫辩,惨死在自己人手上!

汪海洋不单捏造罪名杀死黄金爱,后来更暗杀地位更高的侍王李世贤,丝毫不以大局为重,其人真是又愚又毒。

这种倒行逆施,令到所部人心涣散,负责追剿南方太平军余部的闽浙总督左宗棠向清廷奏报:“据降人密禀,各贼以汪逆凶虐难堪,多愿纳款。”最后汪海洋也正死在降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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