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三世泡影

[_壹_]
夏季，又是个出海的时节。台风偶尔的光临，也抵挡不住渔夫们欢跃的心情。眼前蓦然出现一副壮丽的景象。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芝麻大点的船帆。出现在梦里无数次幻想的场景。数于遥远南方的记忆，和如今湿热的北方成了鲜明的对比。隐约记得还有个憨直的男人和怀抱。
梦魂萦绕，今夜又进我梦乡。我实在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和当时坚持的迷茫。印证了岁月蹉跎后纯真的笑容，或许还有遗憾后不再后悔的些许情绪。男人曾亲昵的在我身际磨蹭，睡梦中喊着我的名字，成为此后不变的墨迹，点缀。
我是喜欢的蓝色的，尤爱阿妹的那首《听海》，出外求学的日子里，常常因此泪湿衣裳。记忆里的蓝色，是透明和澄澈，没有灰暗，没有沧桑，永远饱满。女人是爱美的，多少日子里，收集着各式各样的蓝色饰品，喜滋滋的在镜子面前，期待爱的人的褒扬。甚至只是他眼里的惊叹。
[_贰_]
记忆里的甜蜜，大多发生在海滩上。家住海边的我，是由着许多情绪延伸而成。男人和我，总躺在沙滩上，并排着，阳光，海岸，或许还有漫不经心哼唱的小调，和晒得黝黑的肌肤，说着功课，淘气过人，说着故事，然后睡去。
我不知道我反复强调着，属于那个时候的甜蜜，风光有何意义。只是如今想起竟都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留恋，和美丽的风景。我曾与男人并肩走，我矮了他整整一个头的距离。仰头可以闻到他的清香。我习惯叫他男人，习惯到我想起他的名字，我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我撅起嘴，我说你这个男人。然后他搂住我的腰。
这个情景一直延续到如今。很多时候惊醒，耳边还有他的誓言。他在离开的时候，含泪在我的手心上，轻轻的画了三个圈。轻轻的亲吻，轻轻的道别。不回头，听不见我的哽咽。我曾不明所以，怨恨他断得那么彻底，如今想见。才知道是为我好。
[_叁_]
男人是我的老师，高二那年的补习老师。虽然不是正式意义上的老师。但依照古人的标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的道理。不管我们距离有多远，我依然得尊称他一声老师。他于我，或多或少有点血缘关系，这更让后来的发展落下了把柄。或许一开始，在保守的城市里，这就是段不伦之恋。
我的数学差的可以。虽然我自认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在应试教育下，我必须努力学习。而他，则是个数理天才，似乎任何之类的问题都难不倒他。他生得憨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只是一个能让人安心的大哥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过，他喜欢我。
没有什么浪漫的情节，只是很多细小环节上中的感动。敏感的女人总是容易因此而忘乎所以。我将当时我称之为敏感或许言过，但必须承认小女人的幸福并未打了折扣。城市的破败，没有街灯。他常到学校接我，然后一同回家。寒冷的冬季掏出围脖，我冻红了脸幸福的开怀。属于那个时候特有的感慨，如今和我的喋喋不休成了鲜明的对比。记忆不曾腿色。记忆里一直有片蓝蓝的海洋。
[_肆_]
男人有自己的一艘鱼船，梦想着有一天载着我远走高飞。他说不愿意承受着偷偷摸摸的恋情。我又何尝不是，我下定决心毕业以后对家人坦白，然后不管如何，海角相随。忽略了清涩的我们，世界没有天涯和海角。现实逼迫我们明白，而我们后知后觉。
后来，是如何转变。我已然忘记。只记得蹲在树阴口下的我，默默的掉眼泪。男人曾允诺，不让我掉泪。而那次，吵翻了脸，倔强的我们没有在回头。我第一次发现蓝蓝的天空也有阴霾。和男人眼中的不确定。我站在树下大声的说我爱你，然而是什么掩盖了我的声音让你不肯回头。
他的眉头开始紧锁。仿佛有着许多苦衷。我用读书借口来掩盖内心的荒芜。然后在某日戴上那些精贵的首饰泪流不止。曾为爱情哭过是伤，也是甜。我便试图将棒棒糖含在嘴里假装自己的甜蜜。他拿着一本杂志说这叫五月天的五个年轻人将来大有作为。而在离开后的许多个季节后，这5个年轻人的确大红大紫。
他为我编了一个戒指。不知名的小草所做。染上了我爱的蓝色。很别致。我戴在手里爱不释手。他将我拥入怀里，他说我爱你。
[_伍_]
我最后一次叫男人老师的时候被他严厉的打断。我惊恐，然后看见他的痛苦，和两个人的彷徨。漫步在街上，我企图和他并肩，为他挡去羡慕的目光。甚至不愿意在如从前躲避。
又是在海边席地而座。我笑着象从前一样说笑，举起戴在无名指上，他给的草戒指，遮出右眼，透出阳光。然后沿路寻找贝壳。折断的树枝在沙滩上写着，我爱你。海水一遍遍席卷，然后淹没字迹。不甘心的反反复复的写着，然后期盼一个宽容的微笑。
男人却只是转过头。不看我。许久终于亲吻我，然后说，我要结婚了。
我看见海浪的冲洗。瞬间明白。男人即将称呼为老婆的女人忽然出现。笑得虚伪，她扣起我的手说师母给你做好吃的，快来。我僵硬身体没有转身。然后甩开，面无表情的对峙。我等待着解释。他却只是说，还不快给师母道歉。我忽然在一夕之间懂得，结局两个字。如今我会将这种结局看成是庸俗的偶像剧。
[_陆_]
男人尴尬的笑，我也笑。做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男人照例送我回家，熟悉的路上却少了该有的默契。记忆上涌，这个男人啊，原来是我的老师。这个男人啊，大我四岁的老师。这个男人，是个即将结婚的我的老师。我回头看他的身影。
呵，男人，你说你会等我。如今，你依然等我吗？
那年高考出奇的好。填报了一所遥远的北放院校，没有听到父母亲的劝，伤，不舍。男人在我考后的第二天结婚。美名其曰不愿意影响我。我将他送我的蓝色戒指永远埋在了某棵树下。然后将所有的首饰都贩卖，企图毁灭记忆里蓝色的痕迹。
呵，男人，你说会娶我，如今，身边的人却不是我？
[_柒_]
离别在火车站，他塞了张字条给我，高深莫测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他忽然从身后抱住我，很快的松开。我忍住泪水没有流淌，上车的时候摊开字条。然后朝他挥手，笑着，哭着。而薄薄的那一张纸，在黑夜里，湿了一遍又一遍。
写信告诉我今天海是什么颜色
夜夜陪着你的海心情又如何
灰色是不想说蓝色是忧郁
而漂泊的你狂浪的心停在哪里
后来同窗的室友对我讲了一个关于缘订三生的小故事。说是恋人若因为不得已原因而离开，在爱的人手上，画三个圆圈，代表以后的三生三世永不分离。再次泪如雨下。
和男人终究没有再见面。学成后的我并没有回到故里。将尘封的爱情保存心底。有一日侄女让我讲起美人鱼的故事，才忽然想出了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当时的爱情。泡沫爱情，而那些关于三生三世的约定，早在他缄口后不谈，风吹过境，留下当日的清凉，当日的忧伤，当日的色彩。
而30年后，我们，都不再年轻，我们，都不再是谁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