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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梭，风雨如磐，转眼已过天命之年。但总忍不住地想回头看看、望望，看来时的路途，望飘过的云烟。忽然发现，最难忘的还是那段高中生活。
1981年的夏末，天气正炎热。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聚集在济渎庙里的将军柏下，这是一个永久的印记，一个集体，有它独一无二的名称——河南省济源一中八一级七班。济渎晨霞，龙潭夜月；波光潋滟的小北海，清澈见底的珍珠泉。这里有青春的骚动，这里有理想的丰满。学校门匾是郭沫若先生题写的“河南省济源第一中学”。进大门，有大约百米的青石板路，路两边是两排高大的白杨树，路的尽头是学校的二道门，每年开学的时候，这里贴着新生入校的分班名单，也能看到贴在这里的大红喜报，上面写着毕业学生的姓名和考上的大学名称。校园里，教学楼、教师办公生活区、实验室、学生寝室、学生食堂、运动场和殿堂庙宇、亭台水榭、湖光水色、苍松翠柏相互交织、和谐共处。报到时，教室在瓦房里，房子的顶棚上铺了一层苇席，苇席下挂着双排的电棒。紧邻教室的南边，正在盖教学楼。楼呈L型，三层，一层八个教室，总共二十四个教室。高一下学期，教室搬到了教学楼，物理、化学、生物实验室还在原来的平房里。我们用气垫导轨、打点计时器做力学实验，用试管、烧瓶、酒精灯进行酸碱反应，用显微镜观察洋葱的细胞结构。从此，我们知道了实验课、实验室，实验和实验室由单纯的词语变成了鲜活的、真实的存在。早上6点多，全校师生集合到学校北边的小北海旁的操场上。此时，晨曦初现，在铺着煤渣的环形操场上，上千名师生循着整齐的节奏，喊着铿锵有力的口号，一圈一圈地奔跑着，让人感受到喷涌而出的青春活力。晨跑结束，正值日出时分，灿烂的霞光从校园高矮不平的围墙外喷洒进来，照耀在小北海宁静清澈的湖面上，薄薄的水雾在粼粼的波光中袅袅升腾着，如诗如画。湖边的几座亭台倒映在水中，轻轻地摇曳着，如梦如幻。春天里，杨柳依依，草色青青；盛夏时，溪流淙淙，蛙鸣声声；秋风中，落叶飘零，处处美景；冰雪下，草正发芽，蓄势待发。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我的老师风流倜傥，我的老师英俊潇洒，我的老师学识渊博，我的老师品端趣雅。班主任贺扶涵，教体育的，曾经是新乡地区的铁饼比赛第一名，长得瘦高，精神矍铄，个子高步子就大，走路一阵风。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宁当鸡嘴不当牛尾，头雁高飞群燕随，从小立志成才，长大报效祖国”。他每天都要在黑板上写下一段励志的话，以此来激励我们好好学习。“行百里者半九十”；“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等等。数学老师郭行安不久接替贺老师当了我们的班主任。郭老师高大魁梧，四方脸，红脸庞，颇像一位大领导。他讲课时，喜欢伸开大手，在黑板前比划、示意，胳膊一甩一甩，大手一端一合。他带领我们种菜、参加广播操比赛，组织班级在学校的长跑比赛中获团体第一名。王文彦老师，中等身材，皮肤很白，微须、微髯。冬天时喜欢戴黑呢子有檐的帽子，穿黑呢子长大衣。上课时喜欢坐在讲桌前，胳膊架在讲桌上，往往被讲桌上的粉笔灰染白了两个大衣的袖子。王老师是做学问的，整套的鲁迅文集往家买。有一次老师让我们几个帮忙搬书，那是几十本的、整套的《鲁迅全集》，加了硬壳的金丝绒封面，摸着质感厚实。闻着新鲜浓郁的墨香，我很是羡慕。曾经在学校碰见老师外出买菜提篮回家，那风度像极了我在电视上见过的城市人、文化人。王老师讲课很风趣，很投入。因为他读懂了作品，读懂了作者，进入了作者的内心世界。在讲矛盾的《风景谈》一课时，老师讲到：风景谈就是谈风景，谈风景就是说风景，说风景就要看风景。为了帮助我们记住“三家村夜话”中的吴晗、邓拓、廖默沙，老师告诉我们：武汉灯泡两毛钱仨。老师讲《荷塘月色》、讲《孔雀东南飞》、讲《阿Q正传》、讲刘姥姥进大观园，讲得绘声绘色，讲得眉飞色舞。有时是不紧不慢地道白，有时是抑扬顿挫地朗诵，有时是跌宕起伏的悬念。有时讲的兴起，听不到上下课的铃声，下一节课的老师也在门外听入迷了。物理老师张宗振从入校到毕业教了我们三年，张老师一直是八班的班主任。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我觉得他伟岸、豪气、自信。他告诫我们，一入学报到就要紧盯三年后的高考。在高中，我的物理最好，不光因为我初中的基础扎实，也得益于张老师教育有方。“逆流而上找根源，顺流而下做计算”，这句话，这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用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我把它教给我的学生，但我不知有多少人得到真传。化学老师王运升也教了我们三年，王老师是我们高三时的班主任。他长得秀秀气气，喜欢戴一顶军帽，也穿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说话外地口音，轻声细语，做事有条有理。让人想到春风化雨，想到润物细无声。王老师的办公室和住室是在一起的，包括做饭和家属的住宿。高中时，我不是成绩很好的学生，也不是成绩很差的学生，也不请假。几乎没有去过班主任老师的综合室，只是寝室到教室的路上，经过老师的窗前。高考前，王老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给我鞭策和鼓励。话不多，希望很大。老师重视我，我激动、兴奋。我像被打了鸡血，拧紧了发条，又好像屁股着火的猴子，不顾一切地往前冲。高招，我被录取了。后来，老师请我们吃饭（通知书下来后，回到学校，老师亲自做饭，吃的是烧饼、肉丝汤。），我满肚子的话，因为羞怯，一个字都不曾表达。八一年是济源一中全县正规招生的第一届，总共招收八个班。我们班是八一级七班，班里48个学生，16个女生，32个男生。当时没有人开后门，没有择校生，可以说全是基础比较好、肯学习、守纪律的孩子，班里的学习气氛浓厚，纪律很好。上课时，老师在讲台上生动地讲，我们在教室里用心地听。自习课上，我们或者静静地写作业、或者默默地读书、或者低声地讨论问题。学校东侧中间偏北的地方，有两个两层小楼是我们这个年级的男寝和女寝。我们班的男生寝室有三个单间，一个在楼上，两个在楼下。因为济渎庙处地势低，一层很潮，所以楼下寝室有床板，寝室也就是马车店的大通铺。每间寝室南北长约7米，东西宽约3.3米，通铺从南到北，靠东贴墙，西面离墙约一米。一个寝室11个人，一个人只有60公分的宽度，刚好放下一个枕头，把一条被子三折做成被窝，睡觉时钻进被窝，既节省地方又暖和。我们是头朝东靠墙，两个人睡觉时头几乎挨着，脸和脸之间只有一拃多的距离。幸亏小孩子打呼噜的不多，睡觉也不太讲究。寝室东面墙上，离床板一米左右的高度，一溜钉子，钉子上挂满五颜六色装馍的网兜。冬天下晚自习，到寝室吃半个硬馍，胜过鱼翅燕窝（其实我没有吃过鱼翅燕窝），如果自己没有馍了，借小伙伴的充饥那就更香了。平常我们每人一个床单一条被子，床单下面没有褥子是草苫，冬天睡觉把棉衣搭在被子上也不会觉得太冷。冬天的星期天，如果不回家，我们会借用小伙伴的被子，上面盖三个下面铺一个，那种暄腾、那种暖和怎一个爽字了得。夏天就难过喽，热、有蚊子、有臭虫。睡不着，就说闲话。说说小时候的趣闻轶事，谈谈家里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有人讲柿树上摸脚尖摔疼屁股的往事，有人唱小学老师教的歌曲。很快，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我们彼此知道对方的故事，有几个结伴而行，总是形影不离。学校的饭要比家里的好一些。以面食为主，有炸酱面、汤面条、馍头、卤面。从家里带面交到司务处，换成粮票和菜票，买饭时既出粮票又出饭票，总是粮票还有菜票就用完了，那就掏钱去司务处买菜票。其他高中，一斤面交8分钱，打饭时只交粮票，因此当时一中的伙食要好一些，花钱多一些。为了省钱，我们都从家里背馍。星期天来学时，背一兜馍，用网兜挂在寝室的墙上，那馍也是有白馍有黑馍，有菜糕有红薯，从馍上就能看出谁家条件好谁家条件差。学校的食堂在北边，再往北就是操场和小北海。打完饭，男生就蹲在操场上吃，吃完饭就在小北海下游的河渠中洗碗，夏天热的时候也会在河沟里吃饭，甚至把装有饭的碗放在水中，给饭降温。曾经被女排姑娘的拼博精神感动的落泪，曾经被小鹿纯子的美丽震撼。加里森敢死队是传奇，大西洋底来的人是想象。星期天里，或者静静地呆在小北海，与历史对话与文化交流，看风中的斜柳，听孱孱的水流，头枕秦砖汉瓦怀揣远古的石头。穿越到夏代，穿越到祭祀济渎水神的现场。我们也去电厂，化肥厂洗澡，去奉仙观延庆寺探访，偶尔也会到宣化街购买笔本，到新华书店逛逛，或者看一场几毛钱的电影。我们议人生、谈理想，我们展抱负、说梦想。将军柏听到了我们慷慨激昂的演说，湖中的鱼儿猜到了我有话想对谁说。南飞的大雁，不要惊扰我畅想未来的思绪，那细细的雨丝，也是一首首缠绵悱恻的诗行。四十年，在历史的长河里不过是一瞬间，在感叹岁月无情的同时，印象最深的仍是那古朴的校门、参天的古柏、幽静的校园，还有那清晨响亮的起床哨……拼搏是青春的底色，成长是青春的旋律，学习是青春的配置，快乐是青春的风格。还记不记得，你摸过谁的手，谁蹬过你的脚。还记不记得，谁是你的追赶目标，谁是你的竞争对手，谁是你的心中偶像，谁又是你朦朦胧胧地暗恋。还记不记得，语文课本上诸葛亮的《出师表》，英语书里大讽刺家的《格列佛游记》。三年里，我们收获了成长，收获了友谊；我们收获了诚实，收获了善良；我们收获了当下和未来，收获了一颗金子般的心灵，一生一世的爱。我们的三年高中生活，认识了新的老师结识了新的同学；开阔了视野，开发了心智，开辟了人生道路；用自然科学的知识浸润灵魂，用哲学思想武装思辩的大脑，用文学的美提升生活的品位，用外语的训练试图去撬开认识世界的门窗。我们的高中生活，你最难忘的是什么？是那一道攻克不下的数学题，还是那堂生动的作文课；是那一碗喷香的炸酱面，还是那金黄的油炸馍；是哪一次唯一的站台上亮相，还是期末考试后受到表彰。高中生活，你最不舍的是什么？是亲如爹娘的老师，还是形影不离的闺蜜；是教室里悦耳的读书声，还是小北海轻轻的风；是蓬勃的朝气，还是稍纵即逝的青春年华。高中生活，你最钟情的是什么？是校门口的大杨树，还是大庙前的将军柏；是夏日里的一阵雨，还是寒冬里的几重冰；是徐志摩的爱情诗，还是你同桌那双多情的眼睛。高中生活，你最得意的是什么？是那次成功的化学实验，还是那个大幅度进步的期末考试；是傲视群雄的数学成绩，还是独领风骚的长跑水平；是那件价格不菲的碎花连衣裙，还是俘虏了无数眼光的齐刘海剪发头。高中生活，你最遗憾的是什么？是一堂思想开小差的英语课，还是对化学老师的批评不服气不尊敬；是时间没抓紧没有考上学，还是没有对心仪的姑娘表达深深的爱；是为了考学的成绩耽误了爱好，还是沉迷于小说让考学失败。温一壶浊酒，饮一杯清风，道一生离合悲欢，笑一世风花雪月。也许，一次不经意的欢笑，会灿烂一生的守候；也许，一个不经意的回眸，会萦回一世的心痛。惟愿我们在世事繁杂的人间，趁着时光正好，趁着微风不躁，珍惜当下，珍惜拥有。李喜平，河南济源人。济源产城融合示范区教体局机关干部，1986年参加工作，教育战线奋战30余年。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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