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在这个漆黑无边的夜。
知道起风,从第一棵小草的叹息里开始。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小草感受到了这个季节少有的冷意，它战栗着。
那叹息无奈而绵长。那一刻，小草开始感受到更加真实的冰凉，这冰凉已经触碰到鬓边那缕最细的秀发。风来的好快！那缕发丝尚未落下的时候，它整个身子竟然打了一个好大的趔趄！匍匐在地的小草花容惨淡，停下了那多余的挣扎。
是的，这少见的风！一条枯干的枝条断然落下，那清脆的劈裂声在这个沉沉的夜，显得异常诡异，连树干都跟着发出了莫名的颤抖。
风，从一丝到漫天卷地仅一刻！它使劲的摇动着树干，树枝，树叶！树冠顷刻间面目全非。枝和枝交织着，叶和叶纠缠着。是恐惧还是疼痛，树都无暇顾及。它徒劳地尽力挺起自己的身躯。可是没用，这风几乎来自四面八方！放弃了抵挡的树，任凭自己那孤独的身躯肆意摇摆，它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断裂了。
从开始放弃的那一刻起，他的头脑竟出奇的清晰。他的耳朵，他的眼睛竟比无风的日子里更加敏锐。他开始静静地欣赏着这个乱作一团的世界。
那棵最先报告消息的小草几乎不见了，费力地辨识下——她的身上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仅露的叶尖费力地喘息着。树心为之一颤——柔韧、坚强，那永远恬淡从容的微笑呢？
草的姊妹们，永远无休无止地窃窃私语声——窃笑声被无边的寂静所代替。只有风，只有风贴着地面的，擦过她们身体地呼啸。
蒌蒿，那永远张牙舞爪的蒌蒿，那永远嘲笑着草的低矮纤弱的蒌蒿，此刻惨不忍睹——从得知风来的那刻起，他们的身体就早已僵硬。风过，他们几乎没有摇摆，便断落、倒地，片片刺目的根茬，和根茬的汁液沾满的尘土里，那张张模糊的面目上写满了呆滞。
荆条，那些浑身带刺的荆条，此刻，脸上依然布满往日的仇恨。不！这仇恨较往日更加狰狞！他们倒似喜欢这风似的，在风里，犹如一群狂魔乱舞，咬着牙，咧着嘴！这舞蹈全无章法——他不管东南西北，他不管节奏一致，他只管奋力地舞蹈着，扭曲着。树也不由地发出了一声赞叹——它们确实无敌呢！东摇西摆中，他们近乎毫发无伤。树摇摇头，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那些花呢？花的那张张笑靥呢？树急速地搜寻着这些给自己无限温暖和快乐的姑娘们。花，可怜的花，化作了漫天花舞！飘落的，碾碎成尘！那一刻，树一阵眩晕，轻声地喊不，无奈地闭上了双眼。眩晕过后，再看一眼，树释然了。花其实还在，宛若一棵棵的草。期待来年吧，来年这儿依然姹紫嫣红。
树不想想了，不想看了，不想听了。这个世界原本如此。它像是在思考着，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周遭又恢复了死一样的静寂。惨白的月光下，那棵孤零零的树重新打量着这个世界……
作者简介 张海，男，河南省周口市人，1980年出生，普通语文教师。
出品：大河文学ID：dahewen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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