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 ▏《济源文学》2021（002）

【小小说】咖啡

⊙陈书生

晚饭后，老曹头和几个老友在村头场地打了一会儿老牛（陀螺），到家感到肚里有点空荡。看到玻璃茶几下边儿子年前带回的两大瓶子精装咖啡，嘴上嘟囔着尝尝鲜吧，拆开包装，懒得看上边密密匝匝的“蝇头”说明，记得儿子好像吩咐两个瓶子里的东西掺一起冲开水喝，他打开瓶盖，用小勺把两种颜色不同的粉末挖几下子放进大瓷碗里，冲进开水，立马满屋子香气四溢，他心说，香味足以证明这洋玩意比咱们的奶粉或麦片高级。凉到半冷不热，老曹招呼老伴品尝，老伴舀一小勺倒进嘴里，老半天才咽下去，咂嘴直摇头：“喝不惯，喝不惯！”老曹一边调侃老伴生来就是吃黒馍的命，把大碗咖啡咕咚咕咚一气干完。

 

老两口把固定电视节目“百姓调解”看完，老伴连打两个哈欠去睡了，老曹却充满着精气神，身不困、眼不疲，毫无睡意。他把电视的音量降低，换到电影频道，播放的是岳云鹏主演的搞笑大片《鼠胆英雄》。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老曹随着剧情的发展情不自禁在沙发上笑得手舞足蹈、前仰后合……老伴被惊醒了，拉开卧室的门探出头来，睡眼朦胧的脸上带着惊恐：“你这老头疯了？”老曹擦了一把因过度兴奋有点湿润的眼睛向老伴摆摆手：“没事，你睡吧，睡吧，看完我就睡。”

 

关掉电视，老曹心里依然清澈如水。不记何时，“不差钱”成了老曹儿子的口头禅。老曹和老伴二十多岁结婚，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儿子是他们快五十岁头上结的一个“晚瓜”，如今他们已携手走过金婚的年龄，只知道儿子这些年打拼在城里成家立业小有成就，没过问儿子工作和生意上的事情。老两口住不惯城里儿子的电梯高楼，执意在乡下生活，他们没少享用儿子的孝敬，逢年过节，大包小包，吃的用的应有尽有。他们习惯了粗茶淡饭，感觉那些五花八门的精装茶叶、茶饼不如捞面汤、饺子汤喝起来带劲，那些真空包装的牛肉、羊肉、砂锅鸡什么的不如现买的五花肉……但对儿子的孝敬来者不拒，除了女儿，不少的东西都分给了左邻右舍和乡里乡亲。因此，老曹两口子广有人缘，家里有什么活计总有人抢着帮忙，一年四季总有人往家里送自家种的新鲜菜。

 

想到这里，老曹坐不住了，拿起手机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响了好一会铃声，手机里传来女儿惊恐的声音：“咋了爸？”老曹告诉女儿：“没啥大事，睡不着觉，问你个事儿，监理究竟是多大的官？”女儿极不乐意：“真不敢了我的老爸，这都后半夜了，监理可能就是负责监督验收工程的吧，也不是多大的官……” “啊，知道了，你睡觉吧。”老曹挂了电话，惊出一身冷汗，电视新闻报道的那些楼房和大桥因质量问题轰然倒塌的画面反复在老曹眼前闪现，继而翻箱倒柜，把儿子孝敬自己没有动用的两条“软中华”一盒“冬虫夏草”和一些补品尽数堆放一起。

 

次日一早，老曹扛着一个鼓囊囊的编织袋，怀里揣着一张平时攒着的一万元钱银行卡出了门，老伴步伐缓慢地跟着为他送行，并一再嘱咐他有话和孩子好好说，别动肝火！老曹告诉老伴：“你平时不看新闻不学习，他这属于高危行业，啥他娘的监理，把握不好，将来连落魄太监都不如！”半个小时后，老曹坐上了通往城里的第一班城乡公交。

END

陈书生，河南省济源市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1994年发表作品，作品散见《曲艺》《鸭绿江》《黄河文学》《三月风》《热风》《小小说大世界》《幽默与笑话》《文学世界》《时代作家》《光明日报》《工人日报》《河南日报》等报刊发表，出版文集《说的是》一部。现就职于济源市天坛山水泥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