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侍从室服务期间，很少使蒋介石操心生气。但并不是没有碰钉子的时候。记得有这么两次：一次是蒋介石错怪了我们，一次是我们自己的疏忽。有一次，苏联要求他们的飞机直接飞延安，兰州方面打电报来，请示怎么样的办法，办了以后，也不知是蒋介石忘记了，或是听错了话，就来责备我，说我处置错误，但以后把兰州来的电报呈阅，蒋介石才知道我的处置，与他的意旨是完全相符的，并没有错误。
但我确有一次疏忽。某一个战区把作战计划送来一大厚本，本来应交给军令部审核的，但本室第二组组长认为应该先呈蒋看看，再发交军令部，我当时顿了一下：'这样厚的一本，能够呈上吗？'但念头又一转：'这是一个重要的作战计划，应该呈阅。'马上就签了字，呈上去了；哪里知道，蒋介石在上面批了一大段话，很幽默地，大慨说：'这样一厚本给我看，究竟你们是我的参谋，还是我是你们的参谋？'这还有什么话说呢，当然是我的疏忽，因为我只写了'呈阅'二字，没有写'交军令部'，所以蒋介石怪我们没有签注意见就呈阅，而使他变成我们的参谋了。
蒋介石对军队的统率，向来采集权于一身的办法，养成习惯已久，所以部队将领就有一种反映：部队接到蒋委员长电报，先看电尾是那一个机关主办的，如'中正手启'是要特别注意的，如是'中正侍参'（即侍从室主办的）也还重视，但如是其他部门主办的电报，就要看情形来决定遵行的程度了。
所以军令部、军政部甚至后方勤务部，有时为求命令有效，也要用'中正手启'名义发电。这种个人集权、机构无权的特殊现象，坏处甚多，决难持久，我曾想尽力加以纠正，并曾建议撤销侍从室。无如积重难返，迄未做到，我认为这是以后军事失败种种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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