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行记

◎ 齐霁

主办方想用一座城来喂饱这群来看潮州的全国文化记者，真是太容易了。“海丝文化重镇，潮人精神家园”，这份豪迈，你想不鲸吞都难。自从6月13日上午，火日头下，广济桥头授了旗，鸣了锣，我就在想，是变成横游太平洋的一条鲸鱼，真的张开大嘴巴，一口吞下潮州？还是纵穿广济桥中间开闭自如的“虫洞”，回到千年前韩江的那一边？拜一拜韩愈老先生。问问潮人从此山水改姓韩，他有何感慨？

想起多年前对潮州的向往，还真不是韩愈老先生引发的。偶读元代李好古神话剧《沙门岛张羽煮海》时，即埋下向往种子。那戏第一折开场云：

为因瑶池会上，金童玉女有思凡之心，罚往下方投胎脱化。金童者，在下方潮州张家，托生男子身，深通儒教，作一秀士。玉女于东海龙神处，生为女子。待他两个偿了宿债，贫道然后点化他，还归正道。（诗云）金童玉女意投机，才子佳人世罕稀。直待相逢酬宿债，还归正道赴瑶池。

潮州张家在哪里呢？谁成想，来潮州要十年后的2015年6月。

采风活动启动仪式之后，先去了韩文公祠，又回到广济桥，接下来是饶宗颐学术馆和开元镇国禅寺。随便这一走动，你就进入“虫洞”。再出来，就能从饶公那里闻到一千年前的文化味了。饶公大名天下皆知，我们看他也就是看个热闹，一时之间、多时之间也进入不了饶公的境界。但我还是相信，出一个饶公，也需千年历史泽化，德发文润，风气熏蒸啊。

始建于唐朝开元26年的镇国禅寺，千年法喜，已融入潮州文化，我们仰慕诚敬一观，亦能收获吉祥。在韩文公祠却留下了遗憾。本想买一本介绍文字，转来转去不知所以，等出了大门，听说是在更高一层才有卖，无奈队伍不等散兵游勇，没买成。虽说是融媒时代，搜韩愈伸手可得，但总觉一座祠经了此年头，后人顶礼过，还是传统书里有味道些。

几日奔波，风风火火，炎炎热热，走遍潮州是不可能的，但真正该了解的，经主办方的引导，有的粗看，有的细瞧，潮文化如何开枝散叶，潮商如何纵横四海，有历史的源头，有现在的印证，一出出实景剧，又夹带着历史剧，你只能叹一句：潮州，果然是一座如传说中的古城，又是一座有着现代气韵的新城。

接下来，到枫溪，参观中国瓷都博物馆。不仅认识南北瓷的不同，还感受潮州瓷的出色。到潮安，参观大吴泥塑、龙湖古寨、文里村。这里的泥人吴，如同北方的泥人张。还有龙湖古寨，依韩江入海口而建，恰似南版“清明上河图”。嵌瓷是潮州瓷的艺术特色，烧制的各色毛边碗碟，用铁钳剪成碎瓷料，拼接各种人物花鸟，组成传统或现代故事，给人惊艳。在文里村看英歌舞，梁山108好汉上演水浒故事。英歌舞即秧歌舞演变而来，由于英气十足，豪气干云，久之变英歌舞了。最让人吃惊的倒不是他们阵容十分壮观，手眼步法整齐又俏皮，而是偶抬头之间，发现不足几十米的文里村广场上空，竟有两架无人机在拍摄。这样的情景，让我十分有穿越感：在水泊梁山的厮杀中飞来了无人机。这种场面，正说明了潮州为何会有一种既古老又现代、既传统又先锋的当代气质。是因为他们敢想敢干敢于天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