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王家卫

　　■方既白

　　

　　王家卫和初恋分开后，一个人在酒吧喝酒，决定和第一个进酒吧的女人说话，后来那个女人成了他的妻子，她是陈以靳。有一回见王家卫熬夜写剧本熬红了眼睛，她就送他一副墨镜，后来他成了墨镜王。不要说王家卫本身就像一部电影，因为真的就是，这其中有些情节就拍进了电影《阿飞正传》、《重庆森林》，此后为多少文艺青年痴迷流连。

　　风格王家卫的诸多关键词中，墨镜是不可少的，而他之所以是我最喜欢的文艺片导演，还有一个原因是其电影中文艺到死的台词，常常入心入骨，以致过耳不忘。有这么一则故事，说是王家卫让他的演员翻译I love you，有的演员翻译成“我爱你”。王家卫说，怎么可以讲这样的话，应该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坐过摩托车了，也很久未试过这么接近一个人了，虽然我知道这条路不是很远。我知道不久我就会下车。可是，这一分钟，我觉得好暖。”

　　这段话呈现的情绪十分风格化，在表白的同时也呈现出一份对心上人的细腻深情。是的，就是这么文艺这么理想主义。你不是几个字可以概括。我爱你，是肯定的，但轻易不说出口。我要你记住的是属于我们共同拥有的时光，那时你很好，我也很好，我们在一起都很好，这种好是那么具体而微小，有过才难忘。

　　我的一个朋友说：“也许像有人接受不了拐弯抹角用近百字说一句‘我爱你’一样，也同样有人接受不了直截了当说出这三个字啊。”诚哉斯言，王家卫就是这么曲折绵长，透彻的孤独背后是浓郁的深情，我知道也许有人会说，这般文艺是否太过矫情，但是所有的艺术何尝不是一场矫情，矫情比薄情好，否则生活将会多么寡淡。

　　旺角卡门、阿飞正传、东邪西毒、重庆森林、堕落天使、春光乍泄、花样年华、2046、爱神、蓝莓之夜、一代宗师……对一个导演最简单的喜欢，就是把他所有的电影看一遍，当我逐渐打出这些电影名字的时候，我知道王家卫是我感觉最贴近的导演了，也只有他的电影我全部背得出，这些电影曾陪我度过无数夜晚。有人说，王家卫拍了这么多电影，几乎是同一部，大概就是周慕云与苏丽珍的爱情，东邪西毒与一代宗师是武侠版，春光乍泄是同志版，诸如此类云云。

　　我的看法是，这样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至少在某种层面上说明了王家卫是一个风格化的导演，他的气质深深地影响了电影人物的气质，或者说他的气质使得他捕捉到了电影人物的脆弱、孤单与破碎，于是在漫长的岁月里的周慕云、苏丽珍、何宝荣、黎耀辉、宫二、叶问等人物，他们最深层的感性的一面被观众所看到，这一面所包含的情绪很有卡夫卡说的那句“人来人去，去了——不再相遇”的意味。那些被打动的观众终于明白，其实我们都一样。

　　王家卫带给观众慰藉也好，理解也好，治愈也好，文艺也好，透彻也好，那都是导演与观众的缘分，导演表达内心，观众各取所需。而我从王家卫电影中体会到最深刻的一点是，在这个世界上，你总有时刻要一个人走，并且你要记住，一个人走的又并非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