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时书店

◎圈圈

今年7月份去北京出差，晚上去了东城区美术馆东街的三联24小时书店。去的时候是晚上11点多，又在临街啤酒屋里吃了烧烤，喝了啤酒，进去时差不多夜里12点。进门口右侧临窗一边齐整地摆了很多方桌。每个位子上都有一个人在埋头看书。年龄层包含老中青幼四个阶段。在寂静的北京12点的晚上，一瞬间很意外也顿觉生动：这么晚还有人在书店里看书。

我做了图书出版近十年，这个与自己的过去比一直在走向衰落的行业，真让我提不起兴趣，但对书店却情有独钟。并非家里没书可读，但去书店是我一项消闲的日常。广州首家不打烊书店1200bookshop就在天河的体育东路，离我市区的家不远。因为周围有几家特别好吃的火锅店，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喜欢去那家书店的人还挺多。曾经有一个女孩在微博上写，因为酒店预定出了问题，夜里到广州没了住宿的地方，大半夜拖着行李发愁地走在街上，猛然看到这家24小时书店。我能体会她接下来的那阵狂喜。因为有一年我因班次原因，凌晨2点到北京，所订酒店此时还没客人起床退房，万分无奈下我陪着蚊子咬着我一直在大堂沙发上纠缠到早晨7点。如果当时，也能看到一个24小时书店，那天就不会过得那么糟糕。

人们喜欢去书店，是因为书店这样的经营空间和其他场所不同。比如麦德龙超市或百安居家居馆，今天大量折销纸巾，明天买东西送蟑螂药，整个场所每天都敲着催你消费的鼓点。书店墙角有点塌陷的沙发，带着台灯的书桌，本身却暗含免费在这里逗留多久都可以的意思。24小时书店更强调了这个暗示。其他场所的商品，你在那摆弄久了，就有店面经理过来带着制止的口吻问：请问你买什么？就算一向宽容的麦当劳，你在里面一个汉堡没点，想坐上一个下午，也是不被允许的。而广州的24小时书店还收留各种背包客。据说合肥的24小时书店有人拍到穿着藏袍来自牧区的一位先生，坐在地上，靠着自己的行囊，捧着一本书在书店里睡着了照片。书店这些温暖的好意，我们也是比较了很久才体味更深，这是陪着我们长大的书店一直没失去的传统。很多人临走时甚至愿意买一本本不相熟的书。

图书销售虽然越来越不景气，但不缺书读的人仍喜欢去书店。现在的网上书店都带着免费退换货功能，书店里的书也都是代销制，这意味着，很多书从仓库里被抽出来，走了一圈物流，即使到了读者手中，可能还会被退回到库房。这样一来，书店和摆在书店架上的书，就有点悲怆的味道。我们一进去就怀着“明天你还开门吗”的疑问。所以，当城市里24小时书店竟比以前多了起来，我们无法不感到意外。

很多鼎沸的城市，我们记住它的可能是因为那有一家很好的书店，或者一家24小时书店。这至少对我来说，是件很开心的事，可一想到凋敝的图书出版业，我就又快哭了。

（作者系著名插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