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人浮想

《河北日报》（2016年1月22日） 10版

喂，你活着时是干什么的？（油画） 韩冰凝/作

□韩 羽

韩冰凝寄来她画的一幅画的照片，看了，一怔复一笑。在我印象里和骷髅打过交道的是庄子，估摸她没读过《庄子》，她也读不懂，可在她的画幅中竟也有个骷髅。

庄子圣哲，就骷髅看出“至乐”，看出“至乐无乐”之“无为”。她看不到这些，也不耐烦去看这些。可是她画中的那个黄毛丫头，那固执、那认真、那锲而不舍，非要问骷髅个水落石出的傻劲，能不令人忍俊不禁？能不逗人顺着她的“你活着时是干什么的”的问话而猜测：是美女俊男？是丑婆蠢汉？是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又怎能不使人慨然而叹，到头来，一个样儿，一抔黄土，一个骷髅。

也可能，那黄毛丫头的问话里也有这样的意思：你活着时是堂堂正正，还是歪门邪道？这么一问，那就不是同样的一抔黄土、一个骷髅了。就说画上的被问的这个骷髅吧，它在生时，或智或愚、或尊或卑，无论是此是彼、是大人物或小人物，均逃不脱同过一杆秤，称其斤两，评其优劣。谁不想身后让人心心念念赞一声好，谁愿被人唾弃，戳脊梁骨，谁不愿虽死犹生，谁愿死有余辜，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人之所在。看来这骷髅还颇能发人畏惧之心哩。有惧方能有惕，方能自省自励，走正道不走邪道，要活得像个人的样儿。

这画上的黄毛丫头的这么一问，竟逗得我老头儿浮想联翩，一幅画儿能逗人浮想联翩，总算没有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