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跑车

  [徐州]秦小卓

  乔家小儿子回来了，开一辆蓝跑车，停在家门口，好阔气。小区的人都看见了，但并不发表意见。乔家孩子回家太少了。你看看，你爸你妈比同龄人要显得老迈。

  所谓老迈，就是昏庸。乔老太太的昏庸，前几年已见端倪。比如光天化日之下，她会趁人不备，将晒在家主门前筛子里的花椒、花生或红辣椒，飞快地抓上一把，塞进衣袋里。她以为没有人看到。

  小区老太太会做人，当着乔老太太面，照旧打招呼，问候。背后说的就难听了。乔老太太学历高，级别高，退休金也高。“三高”呢，还要偷。

  说起偷，话就长了。大概要追溯到乔老太太的童年，四五岁或五六岁，随寡母沿街乞讨后来又推起煤车的那个时候起。因为饿。人一旦老了，很容易回到从前。都说乔老太太的偷，由不得自己。

  小儿子回来尽了两天孝，就回去了。乔老头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请来的保姆全被老太太的野蛮行为吓跑。前天下午，老头子出门去买菜，忘记上锁。趁此间隙，老太太竟然溜出来，向北走。落在街上的叶子被踩得唰唰乱响，她已经不识这个世界上还有右行道。汽车与路人纷纷为她让路，或埋怨，谁家疯子，没人负责。

  这边可急坏了乔老头子，满城找，从城东找到城西，从城南找到城北，发动小区邻居、保安、派出所民警，也不见老太太的踪迹。也许，老头子假设，会不会走到沟渠、河道里去？找到天放亮了，也没有找到。就在这时，一辆120开到门前，有人从车里扶出一个泥泞的老太太来。不是乔老太太，能是谁？ 

  120工作人员说，老太太是被一名早起的环卫工人发现的。当时她从南边走来，走三步就倒了下去，爬起来，继续往前走。环卫工人问她，你到哪里去呢？她说，去北京。环卫工人说，你北京有亲人吗？她说，有啊，我小儿子，开蓝跑车回来的。我要去追他……

  老头子气不过，打电话大骂小儿子，回来一次，就惹你妈去追赶一次。你个龟孙子，下次别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