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花木场

□刘兰英

父亲退休后，不甘寂寞，开了个花木场。租地、搭棚、进花、卖花……半年多后，花木场便开得有声有色。你看那葱绿的平安树、滴水观音，鲜艳的杜鹃、海棠，还有紫叶小红花的紫竹，绿叶小白花的茉莉……在县农林局工作多年的父亲很是惬意。一时间，买花人、友人经常光顾。“来，老赵，搬上这盆花，放到家里观赏。噢，不要钱，不要钱，老哥送的。”“老吴，走时带上两棵月季，种到自家院里，每年开好几次花，鲜艳着哩。”父亲一边笑一边招呼着，六十多岁的人，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代。

一天上午，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站在花木场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张望。过了一会儿，小男孩又悄悄转到了花棚里。他的一举一动，没能逃过在大门口一侧换花盆的父亲的眼睛。

父亲走过去问：“孩子，你想买盆花吗？”

小男孩腼腆地说：“我想看看。”

“哦，看吧。”

过了一会儿，看花的小男孩指着一盆吊兰问父亲：“这盆花多少钱？”

“四块。”

小男孩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我想买几盆花到街上去卖，行吗？”

父亲不解地问：“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在家里跑着玩哩，你怎么想着卖花呢？”

“我家就在县城西边的村里住。我爸爸去世了，家里不宽裕，我想周末时卖花挣点钱给家里用。”

“好小子，有志气！”父亲露出了笑容。

父亲十一岁那年，爷爷去世了，丢下了一大家子人。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为了全家人不被饿死，父亲白天当小工，晚上拉着叔叔，提个罩子灯，走街串巷地卖花生。看见这个小男孩，父亲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父亲说：“孩子，这样吧，你先拿上花去卖，等回来了，把剩下的花还放在花棚里，把卖花的钱和看门的闫爷爷按进价结一下账就行。”

从此，街上多了一个推着小簸箕车卖花的小男孩。

两年后，小家伙考上了省城的一所财会学校，每年放暑假回家，他还照样推着小簸箕车卖花。

又过了两三年，穿着干净得体的他，提着一兜水果到花木场看望父亲。“爷爷，我现在中专毕业了，在省城一家企业做会计，工作挺好。过来看看您，祝爷爷健康长寿。”父亲拍了拍长高了的小伙子，说了一句：“好小子，有志气！”

他告诉父亲，当年卖花的经历给了他很多帮助。后来到省城上学，他利用课余时间到市场上批发些小商品，拿到早市或者夜市上去卖。可能是年龄小的缘故吧，大家对他都很照顾，这几年他上学的费用都是靠自己挣出来的。

父亲听着，点着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