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看网易新闻，赫然看到一条百万跟帖的深度报道。明星婚变都已见怪不怪的今天，一个案件竟能激起热烈的跟帖声讨，一定有乖戾反常。点进去看，果然如此。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山东一位女企业家向高利贷借钱，两次一共借135万元，约定月息是10%。支付了本息184万，一套价值70万的房产之后，女企业家还有17万欠款没还。看起来并不多，应该是山穷水尽了，否则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放贷者拉来一伙地痞流氓，领头者还有案底在身。这些人殴打、踩踏，手段令人发指。比如说，让小弟往马桶拉泡屎，再把欠债者的头按进去。
其中最为恶劣的情节是，领头流氓脱下裤子，当着女企业家儿子的面，掏出生殖器，往她的脸上蹭。这样的侮辱只能激起狂怒。混乱之中，小伙子抓起一柄刀子乱捅，一下子把几个流氓给捅伤了。那位领头的流氓，去到医院，不治身亡。
经济下行的环境下，债务纠纷很正常。搞得如此暴力肮脏，还真是少见。正常的高利贷讨债，应该是什么样呢？
香港黑社会讨债，最通行也是最文明的方式，就是雇两个青皮小弟，每天都上门去催讨，也不动手，就是干坐喝茶，吃水果。对方家也呆不稳，生意没法做，不胜其烦，只能赶紧还钱。
再进一步呢，到处张榜贴字，贬低欠债者信用，使其在邻居亲友那里难堪，抬不起头来。这一招通常也很管用。
再极端一点，就是上门泼油漆啦。香港电影《宝贝计划》里，成龙饰演的人字拖，就是因为赌债被各种骚扰。无论是债主还是街坊，对于这种讨债方式，也都习以为常。
可是一旦闹到斩手断脚，绑人妻儿，用殴打凌辱的方式讨债，不仅警察会管，黑社会内部也会视为下三滥，没有人会把这种讨债方式视为正当。
讨债也是要讲规矩的。只要不是威逼强借的债务，哪怕高利贷、赌债，讨债都会被视为天经地义，赖账通常会为人所不耻。可是一旦讨债超越财产的范畴，转而攻击人身，侮辱尊严，那就是非分逾矩。简而言之，钱财无关性命，祸不及妻儿，这才是体面的讨债方式。
那位流氓脱下裤子，当着人家儿子面，掏出那玩意往母亲脸上怼，凡是有点血性的男子，肯定都是要气炸。抄刀反抗，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被捅死的人渣，他不把别人生命和尊严当回事，以凌辱他人取乐，最后稀里糊涂地把命送掉，会有人同情吗？倒也不是说他该死，无论人情还是法律，死者过错都很明显。评估杀人者时，这些情节应当被考虑进去。
普通法的法庭上，面对恶劣的人渣死者，陪审团恐怕只会同情杀人者遭遇，法官也会网开一面，判予无罪吧。
这宗案件引起众怒，乃是因为法官轻视死者过错，否认了正当防卫的情节，给杀人者判了个无期徒刑。这样的判决，真是太重了，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
如果当时情势都不算正当防卫，是不是要刀架在脖上，才能构成“防卫的紧迫性”？侮辱母亲都不能获得法官同情，要怎样做，才能构成“受害人有明显过错”呢？
法官的判决很有问题，这才引发众怒。法律冷酷，幸好民众血气尚热，对正义还有朴素的认知。谴责显然不公的判决，有利于弘扬正气，还原道德秩序本该有的样子。
最后再说两点。很多人说，这也可见，放高利贷的都是人渣，应该严厉打击。
我不赞成这种观点。只要借款时你情我愿，借高利贷应急，这是很常见，也很正当的事情。法律不保护高利贷债权，他们没法兴讼，正常讨债，才会诉诸于暴力。
只要法律严打暴力，高利贷者自会评估债务风险。无法暴力讨债，很多贷款就不能放出。现实生活中，高利贷者一手拿钱袋，一手拿棍棒，不见钱就见血，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行使暴力有恃无恐。而这背后，通常都有警察的默许纵容。
这案件还有一细节。当时情况危急，欠债者选择报警，警察也来了。面对一屋子的流氓，瑟瑟发抖的受害人，警察轻描淡写说了句：“要账可以，不能动手打人”，然后就走了。母子两人想拉住警察求救，却被这伙流氓拦住。
我想，正是警察的袖手旁观，才让小伙子心生绝望。法律已经不能保护他们，那就只能拼死一博，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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