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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经传卷之一

道德真经传卷之一

  经名:道德真经传。唐陆希声传。四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类。

  道德真经传序

  序曰:大道隐,世教衰,天下方大乱,当是时,天必生圣人。圣人忧斯民之不底于治,而扶衰救乱之术作。周之末世其几矣,於是仲尼阐五代之文,以扶其衰;老氏据三皇之质,以救其乱,其揆一也。盖仲尼之术兴於文,文以治情;老氏之术本於质,质以复性。性情之极,圣人所不能异;文质之变,万世不能一也。《易》曰:显诸仁。以文为教之谓也。文之为教,其事彰,故坦然明白。坦然明白,则雅言者详矣。《易》曰:藏诸用。以质为教之谓也。质之为教,其理微,故深不可识。深不可识,则妄作者众矣。夫唯老氏之术,道以为体,名以为用,无为无不为,而格于皇极者也。杨朱宗老氏之体,失於不及,以至於贵身贱物;庄周述老氏之用,失於太过,故务欲绝圣弃智;申、韩失老氏之名,而弊於苛缴刻急;王、何失老氏之道,而流於虚无放诞。此六子者,皆老氏之罪人也。而世因谓老氏之指,其归不合於仲尼。故訾其名则曰搥提仁义,绝灭礼学;病其道则曰独任清虚,何以为治。於乎世之迷其来远矣,是使老氏受诬於千载,道德不行於当世,良有以也。且老氏本原天地之始,历陈古今之变,先明道德,次说仁义,下陈礼乐之失,刑政之烦,语其驯致而然耳。其秉要执本,在乎情性之极,故其道始於身心,形於家国,以施于天下,如此其备也。而或者尚多云云,岂不谓厚诬哉。昔伏羲画八卦,象万物,穷性命之理,顺道德之和;老氏亦先天地,本阴阳,推性命之极,原道德之奥,此与伏羲同其元也。文王观《大易》九六之动,贵刚尚变而要之以中;老氏亦察《大易》七八之正,致柔守静而统之以大,此与文王通其宗也。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导斯民以仁义之教;老氏亦拟议伏羲,弥纶黄帝,冒天下以道德之化,此与夫子合其权也。此三君子者,圣人之极也,老氏皆变而通之,反而合之,研至变之机,探至精之赜,斯可谓至神者矣。而王弼以为圣人与道合体,老氏未能体道,故阮籍谓之上贤亚圣之人,盖同於辅嗣。岂以老氏经世之迹,未足充其所言耶?斯不然也。於乎圣人之在世也,有有迹,有无迹,故道之不行也,或俛身历聘以天下为其忧,或藏名飞遁示世故不能累。有迹无迹,殊途同归,斯实道义之门,非徒相反而已。然则仲尼之所以出老氏之所以处,老氏之所以默仲尼之所以语,盖屈伸隐显之极也,二子安能识之哉。司马迁统序众家,以道德为首,可谓知本末矣。班固作古今人表,乃绌老氏於第三品,虽其名可讪而道可贬乎哉。於戏老氏之术,见弃於当代久矣,斯数子者之由也。且仲尼亲见老氏,叹其道曰犹龙乎,从之问礼无间然,着在记传。后世不能通其意,是以异端之说纷然。盖述之者不穷其源,故非之者不尽其致。噫,斯传之不作,则老氏之指或几乎息矣。今故极其致,显其微,使昭昭然与群圣人意相合。有能体其道,用其名,执古以御今,致治如反掌耳。自昔言老氏术者,独太史公近之;为治少得其道,唯汉文耳。其他诐辞诡说,皆不足取。

  吴郡陆希声序

  道德真经传卷之一

  吴郡陆希声传

  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传:夫道者,体也。名者,用也。夫用因体生,而体本无用;名因道立,而道本无名。体本无用,则用无不可,故曰可道。所可道者,以体当用耳。以体当用,是物之理,非道之常,故曰非常道也。道本无名,则名无不可,故曰可名。所可名者,以名求体也。夫以名求体,是物之变,非名之常,故曰非常名也。始所谓道者常道,名者常名,非可道之道,可名之名。何则?常道常名,不可道不可名,唯知体用之说,乃可玄通其极耳。然则体道者皇,顺物之理也。用名者帝,适物之变也。顺理适变,而下及其上者王。故上得之为神,中得之为圣,下得之为哲,偏得之为贤才,无所得为众人。所谓无名者,道之体,动静之先也;有名者,道之用,善恶之元也。体为名本,故能离动静,原之则天地之始也。名因用立,故能生善恶,极之则万物之母也。故皇者守无名,而帝者行有名。守无名,故无为而无不为;行有名,故为之而无以为。皇者顺物之理,因其无欲而守以清静,故曰常无欲,以观其妙。妙谓静以照理,微妙玄通者也。帝者适物之变,因其有欲而行以节文,故曰常有欲,以观其缴。徼谓动以照事,殊涂同归者也。所谓此两者,言始与母也,即无名有名之术也,同於体而异於用者也。玄也者,事理俱照者也。能知夫无名之术微妙玄通,有名之术殊涂同归,静以制变,动以归根,动静不殊,则事理玄会矣。夫事理玄会,则物不能累,故退藏於密,吉凶与民同患,鼓天下不与圣人同忧,斯至神之赜也。出则为众,入则为妙,未有不由斯道也。

  经: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之相生,难易之相成,长短之相形,高下之相倾,音声之相和,前后之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不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传:夫人之所谓美恶,皆生於情。以适情为美,逆情为恶,以至善不善亦然。然所美者未必美,所恶者未必恶,所善者未必善,所不善者未必不善,如此者何,情使然也。夫人之性大同,而其情则异,以殊异之情外感於物,是以好恶相缪,美恶无主,将何以正之哉?在乎复性而已。向则情之所生,必由於性,故圣人化情复性,而至乎大同。所谓有无之相生者,情性也。情性之相因,犹难易之相成也。夫为治者,以情乱性则难成,以性正情则易成。所谓长短之相形者,美恶也。美恶之相夺,犹高下之相倾也。所谓音声之相和者,善不善也。善不善之相资,犹先后之相随也。於乎世之多故,由此六者,天下所以不治,万物莫得遂性。圣人将复其性,先化其情。善者因已善,不善者吾亦因而善之,使善。信者因己信,不信者吾亦因而信之,使信。故用无弃物,教无弃人,使在物无恶,在人无不善,而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易》曰: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此之谓也。是以圣人体无名则无为而事自定,用有名则不言而教自行。使万物各遂其性,若无使之然者,如天地之生万物而不有其用,如百工之为器用而不恃其成,如四时之成岁功而不居其所。夫唯如此,是以其道可常,其名不去也。

  经: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矣。

  传:夫情所贵尚,则物徇其欲。徇则生伪,伪则生奸。故尚贤则争夺之心萌,贵货则盗贼之机作。夫唯以性正情者,不见贵尚之欲,从事於道而无奸伪之心。故圣人之治人也,散有余之货,所以虚贪盗之欲心。粪甚芜之田,所以实饥民之腹胃。不尚争能之贤,以弱其志意,不劳兵役之力,以强其筋骨。常使天下之民无知於知,无欲於欲。虽有知其贵尚者,亦不果於所行,以兵不敢为也。为无为者,用有名而体无名,则天下莫不臻於治矣。

  经: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其谁之子,象帝之先。

  传:道以真精为体,冲虚为用,天下归之未尝盈满,万物宗之渊深不测。得其用则可以挫俗情之锋锐,解世故之纠纷。得其体则可以上和光而不皦,下同尘而不昧。虽湛兮不可得窥,而绵绵乎若存,故前称或似而后言似或。吾终不能知其所始,象若先天地而生焉。

  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传:万物资天地而生,天地无取於万物也。百姓仰圣人而治,圣人无假於百姓也。犹刍狗因神、明而成,神明无用於刍狗也。夫唯无用则无私,无私则无恩。是以天地无恩而大恩生,圣人不仁而大仁成,故百姓不辞德於圣人,万物不谢生於天地。何以知其然哉?吾观天地之间,犹橐钥之无心也。橐钥无心,故其声不屈,其气愈出。天地无心,故生成而不息,故为治不至多言。多言而无敬,则动而数穷矣,未若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此为抱道之实,保生之质,乃守中之术也。

  经: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传:谷者象道之体,神者况道之用。体真用妙,应物不穷,故曰谷神不死。夫唯谷神不死,则可以尽天地之体用。玄者,天之体也。牝者,地之用也。体玄而用牝,圣人之术也,故曰是谓玄牝焉。夫玄牝之术,乃阴阳开阖,变化不测者也。开阖即阴阳之道,阴阳乃乾坤之本,故曰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绵绵乎不知所终极。其体而不亡,其用不劳,此谓王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者也。

  经: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传:天地生万物而不自生,故能长存不毁,恒久不已。圣人养百姓而不自养,故其教长久,与天地相似。是以不敢为天下先,则乐推而不厌;不敢有其身,则殁身而不殆。诚以其不私於身,而后能有天下也。

  经: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传:从道之人无所不善,故谓之上善。夫水常处污下,不与物争,故万物莫不得其利,盖近於道矣。故上善之人若此水德,其居世若水之在地,其用心若水之渊回,其施与若水之润泽,其言语若水之信实,其为政若水之清静,其行事若水之任器,其变动若水之应时。夫唯常处污下,故人莫得而挫;夫唯不与物争,故物莫与之争。《易》曰:谦者,德之柄。水得之矣。

  经: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传:持大器而满盈,虽惧之不如早止;居大位而亢极,虽忧之不如早退。揣势利而锐意,虽得之不可求保;贪金玉而满堂,虽有之莫能长守。贵而骄则得其祸,富而骄则益其过。骄生乎心,咎自於己,岂可怨天尤人乎。故有道之士,功成不居,名遂不留,退身以全其归,让位以免其危。若四时之运,寒暑代谢而万物以成,岂非天之道乎。

  经: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炁制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传:载犹夫也,发语之端也。夫魄者,生之始。一者,道之子。营其始,抱其子,则神与形不相离矣。专其冲和之用,致其柔静之志,则性与炁如婴兄矣。洗心遗照,何思何虑,则道与德无疵病矣。爱民如赤子,治国如小鲜,人各自正,则可以无为矣。顺天应变,一阖一辟,物当自化,则可以守雌矣。道不昏昧,德乃旁行,百姓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则可以无知矣。上三者可以修身,下三者可以治国。所谓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天下,其德乃溥。夫如此乎乃可以生成万物,畜养百姓矣。唯能生之而不执有,能为之而不矜恃,能长之而不宰制,则道之用被於物深矣,故谓之玄德。

  经: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传:夫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者以无为其用,器者以有为其利。然则有之所利利於无,无之所用用於有。故车有辐毂以象天,室有户牖以象地,车室之所以全其利,常在於空虚之处耳,岂非天地之间其犹橐钥之谓乎。至於埏埴以为器,实资於水火,而后利用之理可得而言,犹圣人成器长,必本於道德,而后教化之术可得而行也。是以埏埴之器,象之於人处乎天地之间,以明道器之际也。

  经: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传:目不睹无体之礼谓之盲,耳不闻无声之乐谓之聋,口不食大道之味谓之爽。此三病之所生,皆以五色五音五味之所惑。惑於外则迷於内,故圣人病之。圣人所以不病,以其病病耳。於乎欲之盛者,莫大於禽荒,作之则心若病狂。货之重者,莫甚於满堂,守之则行有所妨。将去其行妨,则如勿多藏;将治其狂病,惟克念作圣。是以为腹则知止足,不为目则不见可欲。故去彼大惑;取此玄德。

  经: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传:宠辱者,荣悴之恒情。若惊者,得失之常心也。夫道德充於内,则外物不能移,故宠辱之来,心未尝动,斯士之上也。如内不自得,外感於物,情存乎宠辱,得失皆若惊,此其次也。以心之所动异於震惊,故谓之若耳。夫高必以下为基,辱必以宠为本,故辱之与宠,犹响之寻声。福兮祸所伏,宠兮辱所倚。声发则响应,宠至则辱随。俗情趋末则惊辱而不惊宠,道心观本故惊宠而甚於辱。故曰宠为下者,言宠为辱本,所以偏可惊也。始言宠辱若惊犹似齐至,后独以宠为下,而得失若惊者,明以惊宠为本也。且大患者,吉凶之事。有身者,大患之本。是以执有其身则有大患,故知贵其身者,乃贵大患也,嘻、贵彼大患,惑已甚矣。语常情之迷复,犹未及於贵身,故言贵患若身,讥其贵身之甚也。夫世之所谓吉者,富贵庆赏也,常患於失之。世之所谓凶者,贫贱刑罚也,常患於得之。患得之患失之,则忧之矣,故天下之忧患莫大於吉凶。圣人以百姓心为心,故亦以吉凶为忧患。然忧患之本,皆由於身,世人孰有我,身不冥於物,群分类聚,爱恶相攻,吉凶既生,忧患斯作。至人体道无己,与物皆宜,和光同尘,长而不宰,故虽与民同息,不与圣人同忧。若夫以得失动其心,物我存乎怀,则宠辱不暂宁,吉凶未尝息,安足为天下之正,居域中之大乎。唯能贵用其身为天下,爱用其身为天下者,是贵爱天下,非贵爱其身也。夫如此,则得失不在己,忧患不为身。似可以大位寄托之,犹不敢使为之主,而况据而有之哉。此大道之行,公天下之意也。

  经: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於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怳。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传:视之可见者,色也。听之可闻者,声也。搏之可得者,形也。天地万物皆有之,唯道在天地万物之间,非色声与形,故不可以耳目手足得,然以非形,能形形色色而声声,故强名之曰希夷微。而复非诘责之可得,则混此三者,谓之为一。上有日月齐照而其光不皦,下与瓦砾同寂而其明不昧,绳绳然运行不绝,不可得而名之,虽千变万化复归於无物。然道体真精,本非无物,但不可以视听搏执而得耳,故谓之无质之状,无形之象。言其状则忽然若无,言其象则怳然若有。莫知其始,故迎之不见其首;莫知其终,故随之不见其后。唯能执古无为之道,御今有为之名者,乃可以还淳反朴,复於太古之初矣。能知太古之初淳朴之性,斯乃大道之纲纪,教化之都要也。

  经: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若冬涉川,犹若畏四邻,俨若客,涣若冰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浑兮其若浊。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弊不新成。

  传:夫德用微妙,道体玄通,以其深隐难知,是以强为之象:其进也,豫然若涉川之无涯;其止也,犹然若畏邻之有知;其肃也,俨然若宾主之在观;其舒也,泱然若春冰之方泮。其质敦兮若材之尚朴,其器旷兮若山之有谷,其心浑兮若水之处浊。斯皆善为士者道德之形容,故众人莫得而识也。孰能从世俗之混浊而澄静之,使其流徐清乎?孰能即世俗之宴安而发动之,使其教徐生乎?唯能深识玄妙消息盈虚者,乃可以保持此道,合天之行耳。夫唯其德不盈,其道不倾,从其烛而政其清,即其安而观其生者,然后可因弊而能致治,不必取新而后化成也。

  经: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殁身不始。

  传:政虚玄而妙极者,有德之用也。守静专而笃实者,得道之体也。其用无方,故万物并作;其体湛然,以、观其复。雷在地中者,天地之复也;动在静中者,圣人之复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天地以圣人心为心也。故凡物芸芸,复则归于根;庶事靡靡,复则归于理。理者,事之源也。静者,动之君也。性者,情之根也。夫人生而静,天之性,感物而动,人之情。情复于性,动复于静,则天理得矣。《易》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故能穷天之理,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知天之命。故曰归根曰静,静曰复命也。自天命而观之,则万物之性可见矣。故曰天命之谓性,性命之极谓之至赜。然则性命之理,由赜而生也,故能率其性,则入於赜矣。赜可以通理,通理之谓道,能修其道,则复於性矣。可以接物,接物之谓教,故曰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然则继可传之教者,在於善成,可常之道者,在乎性至。赜之体深不可识,仁智则滞於所见,百姓则用而不知,故体道君子盖亦希矣。故曰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德大业至矣哉。此仲尼极言道德之奥,性命之赜也。夫道之所以为常者,以其善应万物,而万物不能累也。唯能知道之常,则能常善救物,而不为万物所累。其用也微,其理也彰,故能知其常,则谓之袭明矣。不知救物之善,道乃欲妄作於法教者,则天下之民斯被其害矣。唯能知夫常道明於善救,则如天地之覆载,无所私於万物,故百姓归而往之,推而戴之,乃可以合道之常,而终身无吝也。

  经: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畏之侮之。信不足,有不信。犹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谓我自然。

  传:太古有德之君,无为无进,故下民知有其上而已,谓帝力何有於我哉。德既下衰,七义为治。天下被其仁,故亲之;怀其义,故誉之。仁义不足以治其心,则以刑法为政,故百姓畏之。刑法不足以制其意,则以权谲为事,故众庶侮之。於乎心之有孚谓之诚,言之可复谓之信。诚既不孚,言则不复,而犹贵重爽言,谓之诚信可乎哉?道德既隐,仁义乃彰。仁义不行,刑法斯作,而犹尊尚末术,谓之道德可乎哉?圣人则不然,执古御今,断雕为朴,功成而不执,事遂而无为,有法无法,因时为业。使百姓咸遂其性,皆曰我自然而然,则亲誉畏侮之心皆不生於世矣。

  经;大道废焉,有仁义;智慧出焉,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传:夫老氏之指,执古御今,故辨其必然之理,盖不得已而为之者。后世不能通其意,乃谓不合於仲尼,在此与后章也。於乎老氏之受诬久矣,吾今乃阐而明之。《记》不云乎,大道之行也,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货恶其弃於地,不必藏於己;力恶其不出诸身,不必为己。故奸谋不兴,乱贼不作,外户不闭,是谓大同。当此时也,凿井而饮,耕田而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何力於我哉?下知有之而已,岂容行仁义於其间哉。大道既隐,人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仁义为治,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百姓亲而誉之,而仁义始彰矣。由此言之,朴散为器,岂非大道废焉,有仁义耶?是以仲尼兴叹於错宾,老氏垂文於道论,其指一也。夫圣人智周万物而不以饰行,慧利天下而不以示义,方此之时,人未知为智慧也。逮世下衰,争夺滋生,用智以行其奸,用慧以贼其义,然后智慧之术显而奸伪之迹匿矣。岂非智慧出焉,有大伪耶?是以两观之诛少正卯,《春秋》之书楚子虔,然则仲尼之意与老氏何异?至若父子之道,天性也。率天之性,熏然大和,父子相亲,孰知慈孝?及为外物所诱,性化为情,情生而物或问之,则有离其天性者矣。圣人修道为教以顺天下,使父子交相爱,而孝慈之名显矣,故曰六亲不和有孝慈。是以瞽史顽而舜称大孝,曾哲严而参称能养,斯必然之理也,岂老氏非之哉。至如飞龙在天,贤人在位,股肱元首,无所间然。乃其君昏於上,民乱於下,然后亡身徇国之节着,拂心逆耳之言发,故曰国家昏乱有忠臣。是以夏癸立而龙逢彰,殷辛亡而比干显,斯不得已而为之者,又岂老氏非之耶?学者能统会其旨,则孔老之术不相悖矣。

  经: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传:夫圣智所以利物,而物有因利受害者,则反责於圣智,故或者乃谓绝而弃之,则可以利百倍矣。仁义所以和民,而民有因和得怨者,则顾尤於仁义,故或者复谓放而弃之,则可以和六亲矣。巧利所以资人,而人有因资致盗者,则归过於巧利,故或者又谓绝而弃之,则可息敚襄攴数矣。夫利害之相生,犹形影之相随,自然之理不可灭也。或者暗世俗衰渐之事,不能达弊不新成之始,则谓绝而弃之,乃可以复於古始,是犹恶影者不知处阴而止,遂欲灭去其形也。老氏病世人迷道已久,举或者过差之论,皆谓文教不足以致治,遂欲绝而弃之,故特云此三者以为然,明非老氏之指也。我则不然,圣智者,成器之长也。仁义者,群伦之美也。巧利者,工用之善也。苟其事将弊,吾必因而救之,所谓弊不新成,常善救物之道也。陈救之道,故令有所属,在乎浊以静之徐清,安以动之徐生。盖因而变之,渐而化之,即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是矣。於乎夫能见素抱朴,则木讷而近仁矣;少私寡欲,则质直而好义矣。自此以反,其渐可知,老氏之术,焉有不合於仲尼者。且此章之末在少私寡欲耳,然则绝仁弃义,岂老氏之指哉。

  经: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若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独怕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儽儽兮若不足,似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纯纯兮。俗人昭昭,我独若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似无所止。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似鄙。我独异於人,而贵食母。

  传:此章之深旨,与前章略同。夫圣人之学所以为道,道胜则世治;俗人之学所以为利,利胜则世乱。或者恶俗学之乱世,因谓绝之则无忧,遂使墙面之徒因此莫能知道。老氏举其宗要,而论其失得,且曰夫人之应对均以一言。言唯则人谓之恭,言阿则人谓之慢。然以慢为恭,言不加多,而不能以阿为唯,遂为失礼之对。亦犹世之学者均於为学,学道则世以为善,学利则世以为恶。以利为道,反念则是,而不能以恶为善,遂为乱世之事耳。夫唯之与阿相较诅几,而善之与恶相远何如。今於至易之理,可致至难之事,而不能反而行之,此老氏所以兴叹也。故历陈世俗之所失,正以有道之所得焉。夫刑法之威,世人所常畏也,虽有道之士亦安得不畏之哉。何则?世教既衰,祸乱方作,淫刑以逞,将及善人,荒乎未央吁可畏也。夫爵赏之庆,世人所熙喜也。得其欲也,如列鼎而飨太牢;遂其志也,如登台以望春物。彼有道之士亦安得辞之,但得之泊然无所喜,若赤子之未孩笑也。处之儽儽然,如不足若丧家而无所归也。夫世俗之人尚於智力,常若有所余焉。而有道之士复於愚弱,常若有所遗焉。夫岂如冥顽之人,心无所知哉,乃其性纯粹而不尚智耳。夫世俗之人以昭昭然自显为明,而有道之士独昏昏然以晦用为德;世俗之人以察察然知奸为能,而有道之士独闷闷然以知常为道。是以其静也澹澹然若海之不可测,其动也飂飂然若风之无所息。众人有为莫不有所以,我独无为似乎顽且鄙。故众皆逐於末,所爱哺其子;我独反於本,所贵养其母耳。夫所谓母者,道也。子者,一也。爱哺其子者,以嗜欲资其神;贵养其母者,以清静归於道也。

  道德真经传卷之一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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