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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依旧

前言

越史·嫔妃传·妒妇篇:

废太子妃云氏,宣帝潜邸妻,反臣云鼎女,母永福大长公主。初,妃挟母氏之势,性颇妒悍,娇蛮不淑,恭哀皇后孕,妃并其母进红花,使后崩。后,午门政变母党皆诛,妃从帝至东宫,恩顾渐薄,是月而薨。

幼时的我站在御花园中放着燕子风筝,望着那四四方方的天,我想,待到及笄之年,我的婚礼一定是整个大越有史以来最盛大的。

我名云滟,乃瑞平侯幼女,我们云家三代为将,是大越子民心中的保护神。我的母亲是当今太后唯一亲女,因我人生得娇俏嘴又甜,祖母便时常召我入宫陪伴,所得封赏比之诸皇子更甚。

自我记事起,便被母亲告知,我会是大越未来最尊贵的女子,我现在所得一切皆是理应享有,未来也会是如此。

金钗之年尚未到,母亲便急切地为我相看起夫君。宴席间众位皇子表哥齐齐坐了一排,我躲在屏风后阖着眼,一个个跟块儿木头似的有什么可瞧的!

我拉着侍女脱身走到太液池,后知后觉跑进了一位穿着玄色蟒袍的男子领地。我惊呼一声,海棠树上的鸟儿纷逃,嫣红的花瓣恰好落在男子肩头,他挑眉回眸一笑,我无措地用袖子遮住脸,回避他,心止不住地雀跃。

此男子真真是我见过容貌最佳的人,剑眉星目,鬓若刀裁,唇角似笑非笑的微抿配合上佻的眉,勾魂摄魄。

“冒犯了——”

我踏着碎步尴尬地退出御花园。

主角跑路,宴席自是不欢而散,我从母亲口中得知方才遇见的美男子竟是九皇子岐王兰戈,我压根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母亲看我出神的样子,许是猜到什么,用着沉闷的声音出声警告,兰戈为“庶贱”所生,为帝所不喜,早早婚配分封。不是我这等天之骄女该接触的。

我记在心里的却只有“他已有妻室”。

四年后,我还是嫁给了他。没有人嘲笑我,只有我在心里嘲讽自己。

“风儿,快来吧……”

这燕子风筝我放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飞起来,都怪这高高宫墙挡着,风儿进不来,小燕子出不去……

忽而风大起来,小燕子飘呀飘,飞呀飞,不知哪来的一张鸳鸯风筝飞进了御花园,我来不及躲闪,那风筝线紧紧绕在我的小燕子上,小燕子片刻散了架。

我脸涨得通红,正要发作一通,却见兰戈从海棠树下走过来,他的右手边挽着一位清秀佳人。

“端平县主,叨扰了。”佳人含笑欠身,眉目间好似镌刻着无限温柔。

兰戈拿起那两张风筝掂了掂,“风筝骨折了怕是难修理,这燕子风筝便予了小王,改日小王会将亲手所做风筝送至端平侯府。

我一听,眼睛放了光,“王爷还会糊风筝?

“当然,”兰戈转头冲佳人宠溺一笑,“只是从前只给王妃糊过,这次是小王的过失,自要亲自赔偿县主。

我一听,拉下脸来,做出送客的样子。兰戈倒也识趣,领着他的王妃走开。

先零人犯边,皇帝舅舅下旨命父亲与大哥二哥奔赴战场,我犯别扭地没有前去送别,明明说好参加我的及笄,一个个都失了信。

我甚至有些怨怼皇帝舅舅,好端端让我们云家上甚的战场。

兰戈的风筝在我行笄礼那日清晨送来,依旧是那般活灵活现的小燕子,我抚摸了两下,想到那日兰戈的神情话语心里堵得慌,遂命人把小燕子收起来,我不再喜欢放风筝……

临安城中不知何时起了我与兰戈的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我倒是不在乎,母亲却急了眼将我唤到祠堂质问。

“云滟,你给我记住,你是云家的女儿!

“不,母亲,云家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牺牲女儿的幸福——”

“啪”,我的脸上出现五条鲜红的印子,母亲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眼中痛心的神色闪过,“滟儿,你不懂,母亲这都是为你好,岐王实非良人啊!

火盆中丛丛火焰高燃,母亲举着燕子风筝要投进火中,我瞳孔睁大扑倒母亲,翻倒的火盆点燃布帘烧起来,三两仆人提着水桶救火。

“女儿喜欢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

这是我昏死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五月初四皇帝舅舅下旨给我与兰戈赐婚,转头下旨命岐王妃张氏退居侧室之位。

皇祖母最是疼爱我,我想试探一试探兰戈的心意,皇祖母笑吟吟地宣兰戈进宫,祖孙一阵嘘寒问暖,祖母顺势把话题引到我身上,她问兰戈可是真心娶我?

躲在屏风后的我,听到了那声坚定的回答,“若得端平县主为妻,当倾天下之好物。”兰戈的意思很明了,“他若为帝,我便是大越的皇后”。

兰戈走后,祖母抚着我的手缓缓说道:“誓言无所谓真假,哪怕许诺之时是真心,时间一长,依旧千疮百孔。

可我太傻,相信了一切。

八月父亲击败先零人,大胜归来,加封大司马,大哥二哥封抚南将军镇南将军,领十万兵将镇守先零。云家在朝堂上一时风光无二,父亲却在私底下说皇帝舅舅这是明褒实贬,瓜分云家势力。

皇帝舅舅把兰戈召了回来,许他在临安城建府长住。

十五日,宫墙内外,红色成海。

皇帝舅舅破例进封我为端平郡主,“公主嫁女,帝子娶妇”称得上一桩美谈。

平日里强势的母亲此刻亦抹起泪来,一下又一下为我梳着头,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遍天花雨,无边无际。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我带着云家的一切,押上一场没有回头路的赌注,兰戈却在成亲当晚给我当头一棒——张氏难产血崩。

“可随了郡主的愿!

兰戈睁着猩红的双眼踢开新房的门,用阴鸷的声音质问我。我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他大抵是觉得我在伪装,闷闷地哼了一声,“青君已退居侧室,你们却还不肯放过她,不肯放过我们。

“你在说什么,说得好像本郡主逼你娶我似的!”我哪里被人这般对待过,自然不肯示弱,扯下盖头同他吵起来。

“郡主用不着知道,郡主永远会是这岐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兰戈在“唯一”二字上加重鄙夷的语气,他甩袖离去徒留我暗自垂泪,伴着那对龙凤花烛到天明。

张氏的院子充斥哀嚎声,我鬼使神差地来到院子外,看到一片素缟白幡,兰戈与我擦身而过,他面无悲喜,只是憔悴的眼窝还是出卖了他,他开口声音沙哑,“郡主满意了?

我心一抽疼,下意识跑出院子,却不慎踩在裙裾上翻倒在地,手掌被石子划破罗裙染上泥污。

我看着铜镜中哭肿眼睛的自己,忆起临出嫁时母亲对我说喜帕要由新郎子亲手摘下,否则恐会婚姻不幸。

世人皆以为我们二人琴瑟和鸣,我不是为了给兰戈面子,我只是不想认输,不想承认自己所嫁非人。

因着父亲的缘故,兰戈头回得到实职,前往江州任刺史。我住回端平侯府,与母亲短暂相聚。母女二人谈话时,母亲道出她以张青君性命胁迫兰戈娶我,我一听急了眼,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要它心甘情愿依附我。

我快马加鞭赶到江州,却得知江州旱灾百姓哗乱,兰戈已经失踪数日。我休书数封请求附近州县父亲的故友暗地寻找,第六日半死不活的兰戈在山匪窝里被找到,看着他毫无生气的样子我抱头痛哭。

朝廷这几日有了大动静,皇帝舅舅最看好的七皇子兰修被废为庶人,原因是其谋害兄弟,妄图帝位。

兰戈醒来的第一日见到床前人是我,面色一黑将我轰了出去。枉费我不眠不休照顾他三天三夜,到头来却成了东郭先生与狼!

小丫鬟来报,兰戈不肯喝药反而跑到院子中吹冷风。真是作死!嘴上骂着他,身体却很诚实的走进了院子。兰戈一身素缟独立风中吹箫,“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一曲《汉广》听得我头皮发麻,脑海里思索着我是哪里又惹到这位大爷了。

兰戈放下萧偏头看我,对上他悲凉无光彩的眸子,我虎躯一震,今日是张氏生辰!

曾听王府总管提起,兰戈少时恋慕张氏这个小官家的庶女,便是在其生辰之日吹奏《汉广》求娶之。

“兰戈,我……”我想道歉,想告诉他张氏的死与我无关,话到嘴边却好似被什么哽住。

他垂下眼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一甩头发进了屋,“郡主不用说,我懂得。

你懂,你懂什么!你无非以为我是来邀功来威胁你的!你昏迷时那一声声“青君”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醒来后又只一味怀念她……

我泪盈于眼,小跑着回驿馆。

晚间我发起了烧,烧的糊涂时一个冰凉的身子将我拥入怀中,大手轻抚上我的额头,用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对我说:“滟滟乖,喝了药就好了。

是呀,只要喝下药,病就会好了。

可我的良药实不是那苦涩难闻的药汁,而是那个柔声哄慰我的男子。

风寒渐好,我察觉兰戈对我的态度有所缓和,皇帝舅舅来信命我等回临安城,信中还夹着父亲的手书,当年父亲支持兰修时曾欲嫁我予他,却不料我心慕兰戈,父亲疼爱我权衡利弊下转投兰戈,兰修起了杀心。我从未想过我的婚事竟牵扯到这许多。

我瞧了眼自饮自酌的兰戈,垂下眼皮拾起烛台烧了信。忆起幼时初学礼仪,母亲比着戒尺告诫我:要永远高昂着头,骄傲得不可一世。

可我的骄傲,在面对兰戈时轻易被击得粉碎。

上元佳节,烟火纷繁,晕满临安。

我装扮好正要踱步出门赏花灯,埋头看书的兰戈抬眸扯住我的袖子,“府里也点灯,何须出去看?

我拨开他的手,心头竟心虚起来,眼神躲闪地回答道:“不止看灯,也看看人。

“哦?看人,我是鬼吗?

他冲我咧嘴笑,我呆愣出神,我有多久没看他笑了?那般恣意的笑,我仿佛又见到了那年海棠树下的清朗少年,我看得痴了,待转醒过来,兰戈已牵着我的手行走在街上。

“王爷带妾来此做何?

“赏灯,不看人。

街尾的四方馆是公家买卖,财大气粗,又有十数名才子寄居,那灯谜会办的自是格外热闹,花灯足足挂了半个街道,一个个书生模样的人在花灯底下驻足,三两情侣时不时走过,我艳羡至极。

“喂,你们女子都喜欢什么物什?

“左不过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我不经意答道,转瞬心里起疑,“王爷可是看上了哪家娘子?

“嗯,你且先在这里等我。”兰戈撇了我,钻入花灯间,果然,我的爱情布满落寞,徒有虚名。

试图揪出来兰戈,我在数十盏花灯间横冲直撞,撞上了个书呆子。

书呆子脸色通红,向我躬身,“小生柳州江景耀,年一十又八,敢问姑娘芳名。

在大越,年年的元宵节是无数情侣定情的日子,数不清的大姑娘小伙子皆会在这天出门,以求遇着个好姻缘,所以我猜书呆子是看上我了,可他这方式未免太过唐突。

我正要开口回绝,一把扇子从我身后伸出挡在前面,“莫扰我妻。”头顶的声音温润中带着警告,令我安心。

书呆子狼狈逃走,我白了一眼兰戈,呵,你又不喜欢我,还要宣誓主权?

“看什么看,可惜你的露水姻缘?你堂堂王妃红杏出墙,那本王只有把王府的墙拆是好。

“你可以把树砍了。”我仍旧对他弃我而去之事很是不满,双手抱胸凌厉地回他。

“那可不行,砍了树本王岂不成孤家寡人了。

我清楚兰戈话里的深意,面庞染上绯红,回头与他争论。他强行抱起我,一个转身我们到了城楼顶上。兰戈的头突然靠的很近,下一秒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闭上眼睛。

那声音如斯魅惑,我鬼使神差地照做——兰戈吻了我。

纠缠旖旎的吻,令我心头惊慌,瞪大眼睛。兰戈不满地瞧我,“专心点。”复又摁住我,强势地吻去。

松开时,兰戈笑意颇浓地指着我的鬓间,我摸去,是个簪子,我正要拔下来却被他阻止,“回家看去。

簪子是兰戈猜花灯得的,簪身白玉制成,触手温润,簪上红宝石雕的是朵海棠花。我捧着那簪子欣喜不已——石头捂热了。

我向来眼高于顶,大越所有女子,无一人能与我一争短长,大越所有男子,只有兰戈能住进我心里。我笃信,现在他心中有我。

皇帝舅舅派兰戈去先零战场历练了三年,期间我怕的要死,先零人民风彪悍,个个都是马上的好手,兰戈是个初出茅庐的牛犊,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怎生是好?

我去信教大哥二哥好生管住兰戈,却被他们一顿嘲笑。他们回我,兰戈天生便是属于战场的,七战七胜,杀得先零人闻风丧胆!

据传决战那天,大越军队兵分三路,大哥二哥率领的军队遇上风暴迷了路,待兰戈直迖先零王帐,只余数百卫兵,数名先零王族被擒获,兰戈亦得知先零王在途中设了陷阱。兰戈赶到漫天黄沙的战场时,为时已晚,大越军队与先零兵同归于尽,大哥二哥更被射成筛子。

消息传回临安,母亲急火攻心呕了一口血,一病不起。父亲有些癫狂,口出妄语“吾之不幸,越国之不幸,乃陛下之大幸!”皇帝舅舅并未借题发挥,反而对我们云家大加封赏,我清楚他只是不愿被臣下议论卸磨杀驴罢了。

一个没有男丁的云家——名存实亡。

兰戈回朝的前一天,风雪带走了最疼爱我的皇祖母。“小滟儿莫怕,人生百年,终归一死。”想到祖母的话,我流下泪来,以至于看不清宫阶上的来人。他伸手拭过我眼角泪珠,坚强的壁垒一瞬倾塌,趴在他肩头上的我哭花了妆。

“战争结束,我们就在一起。”他语气坚定对我做出承诺,我没有回应只是把头埋的更深。

我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又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祖母,哥哥,云家,甚至张青君都还好好的。

拾壹

父亲招了兰戈去,我知道父亲要做什么,他需要一个外孙,一个能成为大越未来储君的外孙。自然,父亲如愿了,自我有孕后,兰戈在父亲的提携下权势越来越大,深得民心臣意,手握兵权,隐隐有当年云家之势,皇帝舅舅为之忌惮。

兰戈回王府的时间越来越少,不是在同父亲议事,就是被皇帝舅舅留在宫中考问。在我生产的前几日,兰戈派死士围住我的院子,我知道那件事快了。

我是早上发作的,好在稳婆太医一早就候下了。兰戈只派了管家嘱咐几句,便听得府中摔碗上马之声。晚间孩子呱呱坠地,是个漂亮的姑娘,乳母说孩子的眉眼像极了我,我笑笑不做答话,为她起名惠然。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兰戈一夜未归,第二日大内总管先上了门,带了两份圣旨。一份是云家逼宫谋反满门午时处斩,一份是岐王兰戈护驾有功,德才皆备,入主东宫。

兰戈玩了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竟不知该喜该悲,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原来,昔日的柔情蜜意不过是麻痹我麻痹云家的手段,皇帝舅舅与兰戈设了一局棋,目的就是除去云家这头在皇帝卧榻之侧酣睡的老虎。

如今的我,真应了母亲的预言——所嫁非人一生不幸。

尾声

兰戈端着药走到我身前,深沉的墨眸中静淌着几分愧疚与悲戚。

“滟滟,我……”,他正欲开口,被我用水葱似的素手挡住薄唇,生生将话咽回去。

“殿下,我都知道的。

我坐在铜镜前,描上螺子黛抿下口脂,拔下头上的海棠玉簪,摸了又摸。抬头露出骄阳般的笑容,玉簪插入脖颈,在他惊诧呼喊的模样中倒地,鲜血蜿蜒流下像极了那年初见时的海棠花。

这一生,他给予我唯一的温柔,怕只有那海棠树下的回眸一笑……

原创简介

作者 :零路,来自哔哩哔哩的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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