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入夜，万籁俱寂。
一处宅院里断断续续传出婴儿的哭声。
清婉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今天是孩子的满月，白天刚办完满月宴。也不知怎么了，他一直哭闹不停。
突然，狂风大作，伴随着急速的雨滴，敲打在窗上，清婉的心突然感觉揪在了一起。
其实，今天一整天她也是心神不宁的，满月宴上宾客满至，她却无心招待。
这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位将士冲进屋内 。
“快，夫人，赶紧跑！”那位将士气喘吁吁，全身湿透，疲惫不堪。
“发生什么事了！”
“将军已经被皇上杀了，这里不能呆了！”
来不及细问，来不及痛哭，清婉抱着孩子与几个家眷就随将士上了马车。
风雨依旧，两辆马车疾驰着。
孩子依旧呜呜哇哇的闹着，清婉安抚着孩子，努力让自己平静，忍着悲痛与惊恐。
她心中不安的事，果然发生了。
几日前，宫中突然传来口谕，让乔振进宫赴宴，不许带家眷。乔振，当朝大将，南征北战，屡建奇功，受人称赞，极具威信。
皇帝本是个多疑的人，见乔振功高盖主，就派他前去边疆平定叛乱，不料大败。直至援兵到达，才将局势挽回。
此时皇帝更加坚信乔振叛国。
其实，乔振已经感受到皇帝的猜疑，无奈被人陷害，平乱一战又大败，他知道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得知突然进宫赴宴，他心中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可不可以不去？”清婉满脸担忧。
“没事的，不要担心。”
“那，孩子的满月宴是不是推迟几日，等你回来？”
“不必了，满月宴照办，我很快就回来。”乔振微笑着，轻轻搂住清婉的肩，渐渐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而又严肃。
想到这里，清婉的心痛得仿佛不能呼吸，她没想到，那竟是他们夫妻最后在一起的时刻，她后悔没有再多抱一下他。
这时，马车突然停住，外面吵吵嚷嚷，一队人马已将两辆马车围住。
马车上呜呜咽咽哭成一片。
追兵来的这样快，清婉看着怀中的孩子，自己死不足惜，只是这样小的孩子也要承受这份痛苦吗？
雨依旧在下，闪电仿佛要撕裂天空。
清婉走出马车，她知道自己再恨，再悲痛，也无能为力，只想请求这些人能够保住自己的孩子。
“好。我答应”。骑在马上的将军顾长卿痛快答应。
得到应允，清婉的心放下了，她掏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
夫君，我马上就来找你。她心中呢喃着，将匕首狠狠向心脏插去。
只见顾长卿迅速飞下马，打落了她手中的匕首。
“把这些人通通带回府中，不许任何人寻短见！”顾长卿的声音响亮。
他看着一脸悲痛的清婉，眼神复杂。
贰
顾将军府，雨势渐弱。
清婉抱着孩子瑟瑟发抖，她不知道这个将军要怎样将他们折磨致死。
门被推开，顾长卿只身进来。
清婉躲在了墙角，眼神中充满恨意。
顾长卿伸手去拉，却被清婉打开。
“要杀要剐痛快点。”清婉的声音冷而坚定。
“请节哀，我们都知道乔将军是冤枉的。”
“不要假惺惺，你们这些好坏不分的禽兽，谁都知道我夫君忠心为国，何时成了叛贼！”清婉被顾长卿的安慰激怒了，她几乎是怒吼的，仿佛忍了一路的悲愤都要吼出来，转而，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只求你们不要杀我的孩子。”说着，她慢慢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胳膊间。
“放心吧，孩子我不杀，你，我也不会杀。”顾长卿轻轻地说。
是的，他不会杀了她，他怎么舍得杀她。
三年前，皇宫设宴。
一席众人都带着家眷。
那是顾长卿第一次见到清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只是那一眼，她便深深印在他的心中。
整个晚宴，顾长卿不记得有多少美酒佳肴，不记得有多少音律舞蹈，他只记得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
后来的日子，他四处征战，以为会忘了那一抹倩影，却不料愈发深刻。但是他知道，她不属于她，她已然嫁做人妇，那个人便是乔振。
他亦从未表露自己的心思，对乔振依旧是尊敬之心。
不料乔振出事，皇帝命他担任将军一职，诛杀乔振亲眷。
一路上，他暗暗发誓，一定会护她周全，让她不再受苦。
叁
当顾长卿表明心意后，清婉答应了。
“不过，我要为我夫君守孝三年，三年后，我便与你成亲。”
“好，我等你三年，你的孩子，我也会当做自己的孩子。这三年，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没有人会为难你。”
清婉望着顾长卿远去的身影，眼神复杂。
她早就恨透了这些人，恨透了顾长卿，嫁给他，真是让自己生不如死，只是，孩子还小，她不能拒绝的干脆，否则，他们都会被杀了吧。
三年，三年后，会是怎样？
顾长卿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在皇帝那儿保住了清婉一行人的性命。
只是他也走了，去了边疆。
转眼三年将至，清婉的心越发不安。
虽然这三年顾长卿从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任何消息，但是清婉从不敢离开顾府。
那日，她在院中哄着孩子玩，有将士告诉她，顾长卿已经战死沙场。
听到这个消息，她手中的小木马掉落在地上。
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她是心中是有恨，可是住在顾长卿的府中，也未曾收到半点委屈，时间久了她似乎恨不起来，毕竟他救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将士还将一沓信递与清婉。
那是顾长卿在外时写给她的，只是他从来不敢寄给她。
信中有他得知清婉答应嫁给他的欣喜，有回忆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也有他在外的思念，以及很多很多告诉清婉的话。
“其实，你那日答应嫁给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拖延，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相信可以用真心感动你，三年快到了，我的心情也很复杂，你会不会依旧排斥我？”信纸一张张落在地上。
“清婉，我一直想要给你安稳的生活。只是我不能回去了，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比他早一点遇到你。”信中笔迹断断续续，是顾长卿临终前写下的。
“将军说，他虽然不能回来，但是您可以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您和孩子的生活，他也已经安排好。”将士一字一句。
一阵风刮起，信纸漫天飞舞。清婉抬头看，不觉有泪水滑落。
两日后，她带着孩子离开了顾府。
这三年，仿佛一场梦。
最初她怕自己跑了会惹来杀身之祸，现在，她可以放心走了。
她没有理由继续住在将军府，即便是不再害怕，她也不想再欠他。
以后的日子，她会带着孩子流浪，最后择一处而居，将那个爱过的男人和爱过她的男人，一起尘封。
作者简介：浅蓁，简书作者。双鱼座，有时文绉绉，有时大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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