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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天地】风剪云 | 回忆是生活的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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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是生活的一面镜子

文:风剪云   / 版式设计:Effi Lu  / 图源:堆糖

有人说,一个人到了经常回忆的时期,便是老态的显现。虽然我也时常回忆,但不认同这种说法。回忆于我,就像一面镜子,每一次记忆的再现,便是一次认知与觉醒,透过记忆的解读,当那些欣慰感动、内疚感伤一次次起伏后,心灵每每会得到净化和洗涤,行为和思想便会有更规整的约束。

在我成长过程中,对于我碗中米的记忆,会被我反复忆起,不能不说五味杂陈。正是这种记忆的重现,让我在漫长的岁月里,有了对生活慎慎的告诫。

儿时,清晨,晨曦的微光中母亲斟酌着从米缸取米的画面,让幼小的我很是困惑。

粥熬好后,母亲先将沉淀在锅底的给我盛上。于是,每次吃饭我碗里的粥总是最稠的。

上学后,母亲用纱布缝制了一个小口袋,把约好的米装入袋内,再用纳鞋底的粗线扎紧袋口,做饭时放入锅里加上水,水里再洒些粒数可数的米,有时洒些没有脱去麸皮的元麦粒,更多时候加入的是一些红薯块、胡萝卜头(在那时主要用来喂猪)。饭煮好后,那小布袋里的便是我的专属。

长大的过程中,对母亲斟酌取米场景的困惑逐渐消退并得以认知。那种斟酌的约取,是保证家人少一些断顿挨饿、儿女能顺利成长的衡量,是对数米度日生计的担忧。成年后近一米八个头的我,比母亲和姐姐竟然高出一头还多!个中缘由我豁然开解,那是因为每次我碗里的米总多于家人,迟缓而来的明了之后,多吃多占的愧疚感也悄然爬上心头。

那年头,贫穷是农村生活的典型特征,村民们的日子基本雷同。

回忆是生活的一面镜子

农村实行的是人民公社制,所有的田地都姓公,村民日出而作,日息而止,主要靠挣工分生活。出去干活叫上工,出工人叫劳力,农忙时听集体喊工一起去地里劳作。男壮劳力一天记10个工分左右,女劳力则基本对半,一个工分折合约2分钱。非农忙时段需要遇有筑坝补路、挖渠修沟等活儿才能挣得工分,那大都是强壮劳力的事儿。到月末、季度末或是年末,按照每户的工分情况和人口数量折合口粮,开队员会对粮食和工分钱进行分配,这些便是农村人的全部生计。壮劳力多的人家因工分挣得多会相对宽裕一些,像我就父亲一个壮劳力这样的家庭,拮据的日子跟其时的社会特征就更为相符了。

“生计”二字的含义,父母那辈人理解得特别深刻,倾所有极少的获得计算着使用,才能让一家人顺利地生存。因对生计这种沁入生命的理解及对生计的把持,父母那代人养成了节俭、勤劳、有爱的处世习惯。并且一以贯之地保持着这种习惯,影响和引领着下一代人。

节俭在母亲的思想和行为上似乎生了根,无论是在生活贫穷的岁月,还是日子宽裕的现今,节俭如同一棵常青藤攀附在她身上,被喂养得终年枝繁叶茂,浓浓的绿色也浸染了我们姐弟。母亲最担心的就是米缸见底的状况出现,才有了取米时的踌躇。从她经常告诫我们:“米缸再满,总有空的时候,东西再多,也有用完用坏的时候,日子总是一代代向前走不会退着回。”的话中可以参见。母亲从来不信世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贫乏的日子里总会流露出隐隐的担忧。即使后来宽裕了,够用也一直是母亲生活坚持的标准,只一个够字便已满足。吃饭如此,穿衣如此,消费更是钱掰着花。自幼困苦的环境里形成的简约,成了至今她最贴切的形容,生活里所有的浓抹重彩皆与她无关。

对于吃,粥(老家以一个“粥”字统称稀饭类)是她的最爱,我只能理解为她在那些拮据的年头养成的习惯。我们不在她身边的日子,常常一小锅粥便维持一天,我们对此颇有微词时,她只宽慰地以喜欢二字搪塞,之后仍然我行我素。接她来我们工作的城市,如果我多做一些菜肴花样与她,她便会有些抱怨的,说我们铺张的举动是不会过日子,稍有宽裕就忘了旧时的苦。而剩的饭菜绝不舍得扔掉,等我们上班出门后中午将就食用。

穿衣上母亲亦是如此,衣服再旧也不舍丢弃,但定会收拾得干干净净,补得平平整整。平时给她置买新衣总是责怪我们乱花钱,珍藏着舍不得穿用,遇有亲戚有事聚餐或年节等时机方会穿着,而那更多用意也是示人于礼和对子女的孝意的展示吧。在整理的过程中,看到母亲那些不肯丢弃的旧物件,总让我对自己的孝顺度产生质疑,而对自己有时购买较为随意的举动感到羞愧。

其实,在她的熏陶影响之下,我对生活的节俭上还是有较多传承的。比如对品牌概念的模糊与不屑,对奢侈品的抵触,以及对那些高消费的不解与茫然,因此,生活中也是过得简简单单。客观上,许是愧于自身并没有创造到与那些消费等同的财富无力而为。主观上,即使我有如此的能力去跟风为之,母亲约米的画面,也会让我有深深的负罪感的,何况那些本来也不是我生活的必需,还是不为之更心安一些。

勤劳是母亲经年养成的习惯。母亲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在她心里坚定地认为勤劳是过好生活的唯一途径。在那样的年代,为了家人碗里能多点米,她一日不敢懈怠。即使现在日子好过了且已年过六旬,这种坚持日久的勤劳也紧紧伴随着母亲的脚步,那终日忙碌的身影,也是我脑际一刻都不能忘的深刻与鼓舞。

土地姓公的年月,瘦小的母亲融入上工劳作的队伍里,即使再累也会为了那赖以生存的哪怕一个工分咬牙坚持。不出工的时间,为了锅里能多一点内容,母亲的身影催升朝霞,点亮星光,在门前屋后的空地上种些菜蔬瓜豆。童年的我透过屋前高高低低的疏篱,看阳光洒在母亲的额头,看母亲播洒着一粒粒辛苦,在辛苦里经营着阳光一样的希冀,那些映像是我记忆最早最美的画面。夜里,母亲会借着我做功课的油灯的光亮,缝衣纳鞋陪伴着,忽明忽暗变幻的姿势在墙上投影,抽线的嘶嘶声如动听的音乐萦耳入心,仿佛是一场美妙的皮影戏让我深深陶醉,暖暖的幸福笼罩着我的周身。土地承包到户后,母亲更是像个陀螺在地里忙活,脸上比之前多了一些温温的笑,我在母亲的温度里捉迷藏,看母亲的土地由绿变黄又由黄变绿,看珍珠般的汗水映出母亲眼角细细的皱纹,母亲指甲里包裹的泥,看母亲柔弱的肩头挑起家的生生不息,感动在我心头日渐浓郁强烈。

农村人在长期的贫乏环境下,为了碗里多些米粒,为了仓里多些存粮,辛勤耕耘,共同抵御饥饿穷苦的日子里,养成了善良、无私的好品德,有爱心则是他们另一个特征,不管是对家人、亲朋还是邻里,都会互相帮衬着,人性天生的怜悯特质在他们身上体现尤为明显。特别是油米粮盐配给着供给的日子,油壶见底、米缸见底、盐罐见底的现象司空见惯,不会过日子的人家,更是如此。当左邻右舍这些现象频繁出现的时候,我对母亲做饭斟酌约取的场景有了更深的理解,并升腾为一种敬佩。母亲是善良有爱的,对乡邻借取半升米、一勺油盐的举动从不小气,只要有总会大方相助,且从不讨要,在邻居的眼里是个菩萨般的人。母亲对我们姐弟关爱有加,母亲吃饭总是很慢,特别是那些粮食缺乏的时期,开始我不明白这慢的原因,渐渐长大才知道原来是在等着看我们吃得够不够,好将自己碗里的米粒拨些给我们,渐渐地也就养了慢的习惯。后来,粮食充足了,母亲也总是将我们碗里盛得满满的,生怕我们挨饿,然后自己慢慢吃,看着我们吃饱,我在感受着她深深关爱的同时又无所适从。

记得包田到户后,粮食得到前所未有的丰产。头几年,每户均有公粮任务,交够公粮之后剩下的才是每家每户的留用粮食。刚读小学的我对家里辛苦种出来的粮食为什么要无偿送给城里人去享用很是不解,母亲则微笑着开解我:“家里的已经够吃了,不能忘了政策带来的好。”然而我的心里总是有一些疙瘩,对城市人不种地便能吃粮有一种隐隐的忿恨,也在心里种下了对城市生活的向往,不是为了去享受那种我未知的生活,只想有一天也接上父母家人去过城市人那种不种地便可吃粮的生活。至今,虽然我人已融入城市生活多年,而心却不得为伍,恐怕与小时候对城市人不种地就吃粮的肤浅认识上的愤懑是有原因的。

母亲的身影在季节的轮回里,一天天渐老渐瘦,而我却在她的责任田里一天天长高长大,走出她的羽翼,带着对她勤劳操持的喂养的内疚离开了她的身边。而母亲却守着老家不弃不离,除了帮我看孩子的几年毫无怨怼的继续辛劳,还是选择回到了老家,守着鸡鸭猫狗儿和园子里的菜畦,再怎么劝他们来跟我们一起生活,总是推却又推却,淡淡地说我和你爹闻不惯城里的气息,守在老家便守住了一切。就这样他们不来,我们难回,只有牵挂荡在中间,联在两地。我终究知道,在外跋涉的脚步,是拗不过家乡沉沉的牵扯的,有一天我必然归根在父母守护着的那片土地,去抚慰始终无法淡去的眷恋。就如现今,那些记忆,总是将我貌似充实的日子扯得生生的疼。

其实,在我走入城市后,除了早前几年有种心理愿望得以实现的满足感之外,城市生活与我并没有成功融合,就像我在米店买的米总吃不出家乡的味道一样。除了工作的车马辛劳,便是各自城堡固守的冷漠相对,到处充斥着金属的气息,令人目眩和体寒,全然没有从前农村温暖的记忆和流淌到一草一木一粒米一个馍的浓浓的情意。特别是那种看似向上的攀比、追随所体现出来的盲目消费、奢华享用的价值观,让这个从根子上没有脱离农村气息的我实在不敢苟同。我总记着母亲说的话:“米缸再满,总有空的时候,东西再多,也有用完用坏的时候。”母亲的话无疑是正确的。因此,每一次就餐时,我都会想到母亲斟酌取米的场景,每一次购物,都会记起母亲灯下补衣纳鞋的画面。因而,对那些美食满席只取星点、衣物满柜并非所需的现象和行为,总有发自内心的不满和抵触。对那些崇尚奢华、不切实际追求高消费及秀这秀那的浅薄和空虚,打心底觉得可笑。而一些关于吃、喝赛事节目,总是让我觉得无聊透顶,更觉得是一种对天赐物华的不尊和暴敛浪费,称为犯罪实不为过。

如今的富足与安逸,当知来之不易,也并非会一尘不变。而回忆,并不是一种停留或倒退,更是一种认知和警醒。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居安思危,当我们一次次让那些旧的记忆再现眼前时,当记得,所有的繁华皆可成为过眼烟云。回忆,恰恰是生活的一面镜子,只有在回忆中通过一次次对比不断觉醒,在行为上不断对照纠偏自觉珍惜,才能让繁华与富足伴我们更久些。

作者简介:

风剪云,本名周卫东,江苏靖江人氏,客居山东青岛,无头衔的忠实文字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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