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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文学奖征文 | 李明国 | 娘

文 :李明国 /  图:堆糖

“娘……”

“娘……”

……

“老李,老李,你这是在发什么癔症,深更半夜扯着嗓子大呼小叫的?”被惊醒的妻子猛地折起身,推着我嚷嚷道,“想娘了,等疫情过去了,就是租车,今年咱也要回家看娘去!”

是的,恍惚中我独自站在村西边山神庙旁那块凸起的青石板上,两手握成喇叭形对着嘴向着西大洼深处深情地呼唤着。既看不见娘的身影,也听不到娘的回声,只听到西大洼深处传来阵阵的回音……

是呀,顽固的风湿病,害得我已两年没回老家看娘了。可今年又赶上疫情,春节打算回老家看娘的希望又成了泡影。翻过这个年头,娘也攀上米寿高龄了。

在我的记忆中,娘一直坚守着大山里的这个家,从未离开过。她的身影总在这个家里出没,足迹总是点缀着这个家的每个角落。

听说,娘小时候学习成绩特好:小学一年级上完,就跳到了三年级,三年级还未上完又蹦到了五年级。这样好的成绩,硬是让我外公、外婆给耽搁了。外公整日催着娘放牛﹑割草,外婆逼着娘去看管我那两个顽皮的舅舅。

我还听说,娘年轻时长得很漂亮,在大山方圆十里八村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到了娘谈婚论嫁的年龄时,麻烦也找上门来了,每天提着大兜小兜上门提亲说媒者,络绎不绝。但最终,娘还是被爹硬缠软磨地娶回了家。

娘嫁给爹,肩上的担子并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那时,我家养了队里的两头大耕牛。每年到了农忙季节,爹起早贪黑扛着犁耙牲套赶着牛下地犁地。娘除了每天翻岭跨壑去割草﹑铡草外,还要做好三顿应时饭。到了收获季节,生产队都要把这一天的收获分到各家各户去,爹脱不开身时,往家里运送的任务就落在了娘的身上。娘不会背,也不会挑,只好两只胳膊上挎两个篮子一点点往家里㧟。因为,娘的那双脚六岁那年就被外婆追赶着裹缠成了小脚。直到我们姊妹几个一天天长大了,娘肩上的这些重担似乎显得轻松了些。

在我家门前,野生着十几棵脸盆粗的皂荚树。一到冬闲,不知从哪里总会来一批铲皂荚刺的,说话蛮得几乎听不懂。这些人只要游到我们村,不知什么原因,中午的饭点就安在我家。

这下可忙坏了我娘。平日里十来口人的饭,就够她忙活了,再添上几口人的饭。每当这时,中午这顿饭孩子们只得先靠边站,等客人吃饱散伙了,我们才有幸吃剩下的馍菜。有时,午饭娘为客人们做捞面条,这时,她一个中午都被囚在灶房里。堂屋里,客人们吃着,灶房里娘一边擀着面条,一边守着锅台。一顿饭下来,娘总是大汗淋漓。每当这时,我凑近她:“娘,咱这是何苦呀!”娘只是淡淡地一笑:“出门人不容易呀。”

一天,爹又把三个铲皂荚刺的人领回了家。这下让娘犯愁了。因为瓦罐里的白面仅能盖住个底。怎能让客人吃粗茶淡饭呢?正在犹豫,我的婶子端着一瓢白面急匆匆地走来了。“娘,前天婶子来借面时,你给盛的是冒尖的一瓢。还是那面瓢,可今天婶子来还咱家面时,怎么连平瓢也不到呢?”还了面婶子刚闪过东屋的墙角,我便急切地问。娘一把拉过我,侧身看着门外,在地上轻轻跺了几下脚,示意不让我再说下去。直到现在,我也没听到娘向任何人提起过此事。

   一晃,我已是一个高中生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让娘守护着,只有到了星期天才能回到娘的身边。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上高中的我急切地从学校赶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上屋的门紧关着,门鼻上挂着锁,但没上锁。娘一定又下地了。这样想着,我丢下书包,向西大洼飞奔而去。

空旷的西大洼,我看到娘孤零零一人佝偻着身躯在一块红薯地里默默地择着红薯叶。冷飕飕的秋风抖动着一片片墨绿的红薯叶子,也抖动着娘那单薄肥大的裤管﹑长衫和花白的头发。看着娘张了张嘴我想说些什么,但我鼻子一酸哽咽着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在这一刻,我真正意识到:我们大了,可娘老了。“如果再不抓紧择,这些红薯叶就会被霜打, 就再也择不来了!”这一刻,娘也许也意识到了什么,便转移了话题。

两个箩筐已被红薯叶捺得顶跐冒起,娘又慌着挑选来两把特长的红薯秧,我帮着娘才往家里赶。

门前的几块大青石板上,摊满了红薯叶,散发着一股股刺鼻的菜的清香。这是娘几天来的收获。按娘的吩咐,我把已经晒干的红薯叶用笤帚折成堆,再摊上新择来的。娘从家里拿来一个大竹筛,又拉来几根特长的已晒蔫了的红薯秧,编织成箩筐底形,放在了竹筛里。再把我拢成堆的红薯叶一沓一沓往里面装,像编箩筐一样,装着,编着,编着,装着。一会儿,一个半人高缸口粗的一个菜蛋子赫然屹立在了我面前。每年一入冬,我家西屋木橛上就悬挂着这样大小十几个菜蛋,原来,娘都是这样包成的。

“唉!你命苦,生下你三个月,娘两奶上长疮,全靠喂算是把你养活了。娘这辈子亏欠你呀!”包着,包着,娘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刚记事时,每到吃饭,娘总是坐在门前的石蹲上,双腿一伸,两脚脖子一缠,拉我坐上,把喝到嘴里指头肚长的面段或好吃的,用舌头从嘴里让出来,再用筷头送到我嘴里。这也许就是娘在弥补对我所谓的亏欠吧。因为姊妹几个中,我从未看到过谁享受过娘对我如此这般的优待。

不知不觉中,娘一下子又包好了三个菜蛋子。干菜叶也包完了,在娘的帮助下,三个菜蛋一个个被我扛回了家,挂在了西屋的木橛上。她看看我,又瞧瞧墙上挂的菜蛋子,欣慰地笑了。因为我知道“瓜菜半年粮”的道理。

几年后,姊妹个中,我是第一个走出了大山的,也是唯一离娘最远的。随着社会的潮流,大山里的年轻人一个个相继都搬出了大山,一些老人也被迫随子女们离开了大山。大山里人烟越来越少了,大山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沸腾。每当看着拖家带口走出大山的老老少少,娘嗫嚅着:“这大山恐怕要空了。”

岁月无情。爹七十岁那年患了脑梗,一躺在床上,就没能再起来。是娘一人寸步不离日夜守护着爹,直到爹离开人世。

爹走了,娘显得更苍老了。姊妹们就商量把娘接出大山,可说啥娘都不同意。劝急了,娘拍着身子笑眯眯地说:“我一动,这浑身的牛皮癣像飘雪花一样簌簌地往下落,阴魔人呀!唉,娘还是住自己的老窝好。再说,家里还有你那个残疾没成家的大哥呢!”……

悠悠岁月,但求岁月静好。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一天,睡梦中我一声声呼唤娘的这天,竟成了娘的忌日。得到村村解封后的消息,已到了娘五七的祭日。跪在娘的坟头,我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这就是娘,这就是睡梦中我声声呼唤着的娘。我曾埋怨大哥不早告诉我,大哥说当前疫情严峻,再说娘走得也太突然了。之后,大哥什么也没再说 。面对现实 ,我无话可说,任由无尽的悔恨袭上心头,任由恣意的泪水浸泡双眼……                      

该起身了,回头望着娘那一点一点在远逝着的坟茔,我自语着:娘,眼下,疫情形势依然严峻,孩儿不能久留,等全国人民抗击疫情取得彻底胜利了,孩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带着这一特大喜讯,亲自来到您的坟前,诉说衷肠。

征文启事:

第一届浣花文学奖丨“家”主题有奖征文启事

简介:

李明国 ,男, 汝州市人,笔名:李继源。鲁山县育英学校中学语文教师,勤读书,善思考,喜写作。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网络平台,并有作品获奖。善读,善思,善写。信奉生活是创作的源泉,灵感是写作的催化剂。感谢生活,感谢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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